燕国,蓟城,酒肆之中。
淅淅沥沥的秋雨洒落在地,看似轻柔,却带着一丝彻骨的寒意,天还是那样一如既往的朦胧,原本的碧空如洗已经不见,此刻却是灰蒙蒙的,天际之间似乎云的流速也慢了下来,易水依旧是那般自顾自的流淌着,清澈的水流记录着整个燕国的兴衰,也冲刷着这一幕幕兴衰之间所留下的血与火的悲凉。
他仿佛就是一个随风飘荡的蒲公英,不知哪里才是自己的港湾,不知哪里才是自己的寄托,放下手中的酒杯,眼神依旧有些迷离,从齐国回来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如今已是深秋,风中夹杂着一缕缕彻骨的寒冷,正如他此刻的心。
一条精致的红丝带轻轻的挑在食指上,斜着眼嘴角划出一缕自嘲的微笑,红丝带的末端系着一叶美丽的紫色翎羽,这是大司命留下的,只要这紫色翎羽在身燕弘就能够感觉到对方的气息,而现在,当年自己亲手给她系在脖子上的这一份礼物,却又重新回到了自己手里,缘起缘落,似乎这已经是一个完整的句号,但他却知道不论是自己亦或者远在他乡的大司命,从那一个黄昏之后,道心都已经不在完整。
当日的离开,是逃避,是默认,还是自己真的错怪她了,一切都随着彼此的分离而石沉大海,自己不可能到咸阳去质问,她也不会告诉自己真正的答案。
放下酒钱,身形略微有些摇晃的走了下去,在踏出酒肆的瞬间,就已经有九双眼睛盯住了他,刚回到故国的第一天,受到的接待居然是如此寸步不离的盯梢,这样的燕国,这样的国君,是何其可悲,何其可叹。
不!也许这个国家的人民,早已忘记了燕王,他们心里最恐惧的是那个住在那一幢漆黑的三层小楼里的人,他是燕国真正的掌控者——燕春君。
修长的手指微微转动,一枚精致的飞刀拿在手中细心的把玩,嘴角边荡起一缕讥讽,眼神自是古波不动只是淡淡的看着这熙熙攘攘的人群在雨中略显匆忙的背影,秦国一统之势不可避免,那么现在能做的就是为自己的未来保存一份力量,自古以来燕赵之地多侠士,这里许多人都有可取之处。
脚步渐渐放缓,倚靠着一颗粗壮的梧桐,不知何时,手中多出了一封信,暗红的血迹已经布满了原本轻柔的纸,眼神中划过丝丝没落,那一晚他在谢芷云的衣服里发现了这样一封他从没见过的信,本以为会在其中找到关于凶手的蛛丝马迹,可是细看之下却是雪女的笔记。
昏暗的烛火之下,细细的读完了这一封信,心中却更显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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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似乎已经浮现出,那个熟悉的蓝衣女子,那一抹熟悉的银色华发,那一双动人心魄的秋水,面对这一页空白的纸片,修长的皓腕轻轻抬起,一个个纤细的葱指却无奈的停滞了,原本灵动的眼神,此刻却有些涣散,轻轻的抿了抿红润的嘴唇,不经意间却有一滴墨迹滴落纸上洁白的纸染上了尘埃了,正如她的心,纵有千言万语,待到提笔之时,却不过是这寥寥可数的数十字而已;是她胸中无墨,还是这孤零零的一页纸,写不尽她心中的万语千言!
简短的信,一张纸还留下大片的空白,但是就是这样的一封信对燕弘而言却是如当头棒喝,难怪谢芷云不给他看,想来她自己也正在踌躇,难怪那几日不经意间提到雪女,她的神色会有些怪异,现在当所有的疑团解开时,她却是撒手人寰,无形之间他与雪女之间多了一条巨大的鸿沟,大到难以逾越!
手中微微用力,一张轻薄的纸片化作齑粉,这是他最后一次看着一封信,因为这字字句句都已经刻在了心里,“老天,你却是要我这一生,欠下多少情债————!”
——咔嚓——
随手一抛,酒壶被摔得粉碎,酒水撒了一地,凌乱不堪,正如他此刻的心境,极尽纠结,难以平复;原本的无神论者,此刻却已经有些相信某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不然这匪夷所思的穿越时空,又要如何解释呢?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也许这就是鱼与熊掌两者不可得兼,目光凝视那一柄小巧的飞刀,冰冷的触感传入之间,却还是无法让他凌乱的思绪恢复往昔的平静.
——刺啦——
看似随意的一抛,但在脱手的瞬间,那一柄薄如蝉翼的飞刀,却化作一道飞虹直射屋檐而去!
——咔嚓——
雨,似乎越发大了,风似乎越发强了,一颗颗水珠落在青石板上,荡开的波纹已然清晰可见,当着一圈圈波纹连成一片的时候,便又是一片接连天地的雨幕。
——啵——,——啵——,——啵——
一声声奇异的轻响,落在水中显得尤为清晰,原本潮湿的屋檐,忽然间挂起了一缕淡淡的红色丝线,洁净清晰的积水中却有点点红晕荡开,如点点红梅在这寒风中绽放,转眼便已经染红了一大片。
——扑通——
一个黑衣蒙面的身影直挺挺的落下来,血水更多的溢出,直到死去的那一刻他依旧是怒目圆睁,他想不到自己的生命就如此终结了,依旧是那一柄薄如蝉翼的飞刀在寒风中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