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海,李斯别院。
如今正值初夏,齐鲁之地处于海滨,却不甚炎热,精致的府邸之中更是有小桥流水,听香水榭,显得一派清凉。
院中的水塘里,荷花正是含苞待放的世界,池水中有些许活鱼,来回游动,四周以上好的大理石堆砌成护栏。
不远处的凉亭,李斯静静的坐在其中,两位侍女为其打着扇子,桌上却是一壶上好的天宫云雾翠,李斯一直喜欢这一口。
老管家从前院行至后宅,待到李斯身前这才悠悠说道“老爷,这是咸阳来信,是大少爷的。”
“恩?”李斯放下手中的书籍,结果那一卷竹简细细查看,脸上表情不变心中却难免有些起伏。
来桑海近一年了,许久未曾与家人见面,想念乃是人之常情,但一封信读完,心中的温馨却所剩无几,剩下的乃是深深的担忧。
‘陛下……的身子果然出了问题,难不成那一晚,陛下当真输给了东皇太一。’
李斯有些难以接受,他不曾学武,自然不知道武学的奥妙,他所担心的乃是嬴政被东皇所伤,如今却秘而不宣,那这个伤势到底是何种程度。
若是有一日陛下大行,那帝国又将何去何从,为秦国奉献一生,李斯很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到底,当年的吕不韦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他辅佐秦始皇的父亲异人登上王位,却被秦始皇猜忌,最终落得被黑冰台送去一杯毒酒,三尺白绫。由他选择。
难道自己要成为吕不韦那样的下场?
李斯扪心自问,这绝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当年他将赌注全盘压在嬴政身上,他赌对了,今时今日恐怕又要进行一场豪赌。
“来人。回书房,笔墨伺候!”
“是,老爷。”
书房内,李斯摊开一张竹简,正在奋笔疾书,此时此刻的他。有些庆幸,自己这些年在宫中花费的心思没有白费,这么重要的消息能送到长子手中,再转到自己手里实属不易。
“吾儿伯轩亲启,如今大变将至。吾儿当谨慎行事,为父自请陛下,授予吾儿三川郡守之位,吾儿当尽快赴任,为我李家留住一份根基………”
“陛下。臣下李斯顿首叩拜…………恳请陛下,授予伯轩三川郡守之职……臣李斯叩谢皇恩。”
两封信写完,一封火速送往咸阳,交与长子李由之手。另一封给始皇帝的奏疏自然通过官方渠道,慢慢的送到嬴政的手里,这样也能给李家。给自己的儿子,赢得准备的时间。
“来人,请去请赵大人来。”
“是,相爷。”
片刻之后,赵高施施然走进了书房,六剑奴却未曾带来。显然赵高也是一个很有分寸的人。
“相国大人,不知急忙找赵高前来。有何事?”
“我知道你与十八世子过从甚密,有些话我也就开门见山了。他对于那个位子到底准备的怎么样了?”
赵高听得一震,良久没有说话,就这么直直的看着李斯,看了许久道“李大人此话何意?”
“事到如今,还于我玩这些虚的,当真可笑……也罢既然今日你不肯言明,那便算了,只是桑海只是需要尽早了解,陛下已经准备启程了。”
“是相爷,赵高一定快办,抓紧办。”
“那好,你去吧。”
“奴才告退。”
书房中只剩下李斯一人,看着那房梁,李斯双眼显得有些空洞“尉缭,你为两代太傅,帝王之师,我李斯却偏要与你一较高下。”
这便是文人的傲气,尉缭子既然身为扶苏的老师,李斯若是在傻乎乎的凑上去,必然要死死的被尉缭子压住,那就一辈子也翻不了身了,作为一个有野心的政客,这可不是李斯想要看到的。
…………………………
咸阳城,胡亥府邸。
宽敞的府邸内,人人低眉顺眼,快步疾行,原本富丽堂皇的府中,却弥漫着一股森然之气。
时至今日,府中许多的仆人人就心绪不定,甚至半夜都会惊醒,猝然间就会发现冷汗已湿透了衣襟。
那个黄昏,已经深深的印刻在了所有人的脑海里,九十名黑冰台刺客,就在这里大战十八世子曾经最信赖的秦侃先生。
九十个人,只活下来三十个,整个院子血流满地,爱好不断,一刀穿喉,一剑开膛都是小事,还有三五个人被一剑削去了半个身子,肠子流了一地,在地上爬行。
还有一两个人,被一剑刺瞎了双眼,哀号着在地上翻滚,最终死于非命。
这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那么血腥,让所有人都难以忘记。
据说时至今日,秦侃曾经居住的院子里,仍旧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那里以成了府中的禁忌,没有人会主动提起,更没有人会去那里。
但越是这样,那处院落便更显阴森,荒凉,人们都说是那六十几个惨死的孤魂野鬼不肯离开,还有的说是因为有十八世子这凤子龙孙镇压府中人才能生活,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