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之言微微侧头望他,只能看到他冷峻的侧脸线条,成熟稳重,再不见当年青葱岁月的稚嫩和青涩。
刚刚平息下的心境又泛起丝丝涟漪,闷闷地难受,聂之言失落地低下头。
被陆以恒拉进病房,他接过她手中还有余温的米粥,打开,用勺子舀了一勺子还没入口勺子就掉了,他看了看被扎了几个孔还没消肿的右手,然后换成没被扎过的左手,聂之言见他用左手根本拿不稳勺子,喂了半天却喂到自己的嘴角,脸上都沾了一点米粥,样子有些滑稽。
他一副要和勺子抗战到底的模样,聂之言有些好笑,她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勺子,隐隐含笑道:“我喂你?”
陆以恒极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点头。
聂之言低垂着头,一勺一勺地喂他,一语不发,灯火通明,空气里有岁月沉淀的光影,仿佛一下子将他们拉回到七年前,他坐在她的旁边,总是笑意深深地问:“言言,你中午吃什么?”
“言言,你晚上吃什么?”
“言言,你饿吗,我买了牛奶和面包。”
高三的课业分外繁重,他们经常上不到三节课就饿了,陆以恒的消化系统功能尤其强大,基本上第二节下课她就能听到他肚子饿的声音,所以他每天都准备零食。
他会掰一半面包给她,然后撕开牛奶盒子倒一半牛奶到她的杯子里,催促她快点喝,根本不理会她那句“我不饿。”
后来,聂之言想,一年高三下来,班上99%的女生都瘦了,只有她反而胖了一点,终是要归功于那一半的牛奶和面包。
这些年,她吃过很多美味的面包,喝过很多美味的牛奶,但却始终尝不出当初的味道。
耳畔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仿若指尖在琴弦上不经意划下的音符,带着厚重的金属质感。
他说:“聂之言,你心不在焉。”
聂之言蓦然抬头,熹微的光晕打在她的脸上,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清丽,她茫然地看着他,陆以恒被她无辜的眼神看得心中一窒。
一直想问的问题终于脱口而出,他问:“聂之言,你为什么回来了?”
碗里的米粥已经见底,她放下勺子,路以恒分明看见她的手指轻微地震颤了一下。
聂之言脸色蓦然间有些发白,她还没从他的问题中回过神来,又听到他说:“你离开七年,为什么突然间回来了?”
“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自然是要回来的,我也不习惯国外的生活。”即使生活了六年,她还是无法让自己爱上一个到处都是白种人的国家,她从来就死心眼,一辈子那么长,她不想那么勉强。
“不习惯会一呆就是六年?”
也许是错觉,聂之言总觉得陆以恒的语气带着自嘲,就像自己的回答触犯了他心里的弦。
聂之言低下头,长长的睫毛覆盖了她的眼睛,宛如蒲扇。
她低声说:“陆以恒,我不知道到底哪里得罪了你,让你那么不待见我,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