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恰巧河边有一群浣洗衣裳的漂母,要说还得是这上了岁数的人,就是有爱心,大家七手八脚地扶起了晕厥中的韩信,又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呦,好英俊的后生,这是怎么了,病了?”
那个道:“我看不像,哎呦,该不会是要寻短见吧?真可惜了了,小模样长得挺招人喜欢的。”
一个取笑道:“看着这小伙子相貌出众,你这老寡妇也思chūn了是怎的?”
众老妪正笑作一团,岸边走来一个五十岁上下的漂母,她穿着粗布衣裙,虽然布料是最廉价的那种,但是浆洗得非常整洁、得体,花白的头发盘在头顶,插着一根木簪子,双手端着木盆,里面是才浣洗干净的衣物,因为木盆所盛衣裳过多高高叠起,以至于挡住了她前方的视线,看情形应该是靠给富贵人家浆洗衣物赚钱糊口的劳动妇女。
老人家见众人都在围观,又听说是有个后生晕倒在地,忙放下手中木盆,分开看热闹的众妇人来至近前,扶起昏迷当中的韩信掐他的人中穴。
韩信身体强壮,又不是得了什么疾病,只是饿晕了而已,再经漂母一番急救措施,很快就从昏迷中悠悠醒来。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副充满母爱与慈祥的面孔,他有气无力地问道:“老人家您是谁?这是哪里?我怎么了?”
漂母见年轻人苏醒了过来,眼见已无大碍,于是她驱散了围观的妇女们,轻声道:“这里是城门外的河边,你怎么会晕倒在这,不是本乡人吧?老身是专给人洗衣的漂母,娘家本姓臧。”
韩信挣扎着坐起来道:“晚生韩信,不是本地人,家乡距此不远,也属淮yīn人氏,路经此地,不想竟晕倒于此,多谢臧婆婆相救,感激不尽。”
臧婆婆:“韩信啊,我看你骨骼强健,不像是多病多灾之人,是了,依老身看你是饥饿所致,几天没吃饭了吧?”
韩信低下头默不作声。
臧婆婆:“嗨,没事,出门在外,谁还没有个遇到难处的时候,拿着,这是我的午饭,你吃吧。”
韩信怎好意思接受,臧婆婆不由分说从怀里掏出还带着体温的饭团,一把塞到他手里道:“还难为情了,互相帮助是我们的传统美德吗,快吃吧,我年岁大了,根本不知道饿,你们年轻人总是胃口好一些,不吃我带回去也该坏了、浪费了。”
呦呵,这老太太是成了仙了,不食人间烟火了都。
臧婆婆态度很诚恳,又有助人为乐的意愿,况且眼下韩信实在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他向老人家深施一礼,接过饭团背过身去狼吞虎咽了起来。
臧婆婆眉开眼笑地望着他,脸上的皱纹因笑容显得又加深了许多,但这张沟壑纵横的脸却向世人展示出她大海一样博大、宽广的胸怀。
韩信哽咽着吃完了漂母赠与的饭团,臧婆婆那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的脸庞,深深地烙在了他内心深处,他要牢记这张脸,铭记这个臧婆婆,有朝一rì飞黄腾达,他要报答漂母一饭之恩,感谢她救了自己一命。
漂母看到韩信背着一把剑,于是问:“孩子,看你出入佩剑,相貌也生得出众,当是身在贵族世家,怎么会饿晕在此呢?”
韩信汗颜道:“臧婆婆,晚生的身世说来一言难尽,但祖上却是贵族出身不假。”
臧婆婆:“是了,你姓韩,祖上韩国人氏?”
韩信:“是,祖籍韩国新郑。”
臧婆婆:“老身也是祖居韩国,莫非你是韩王一脉子孙?”
韩信连忙摆手道:“非也、非也,祖上虽是韩国贵族,但却不是什么王族,婆婆误会了、误会了。”
臧婆婆不依不饶道:“怕什么,虽然这天下都归了秦,但我们六国子孙没有一刻忘记自己的故里,我这把老骨头是注定要埋在异国他乡了,你还年轻,万万不能断了认祖归宗的念想,重振我们韩国往rì的雄风,全靠你们了,韩王孙,谨记啊。”
韩信苦笑着没有回应,只能努力地点点头,的确,一个土埋半截的老妇人都念念不忘振兴故国,这大秦朝的气数真是尽了。外强中干、风雨飘摇,不正是他这样怀揣梦想的有识之士所期盼的吗?
漂母的一席话对韩信真乃是振聋发聩,无形中使他又向成功迈近了坚实的一步。
臧婆婆看着韩信若有所思又无比振奋的表情,很高兴地说道:“韩信,你明天还来这里,婆婆带供你饭食。”
韩信看着远去的漂母无比高大的背影,一躬到底久久不起。
韩信很忙,忙着往乡里最高长官三老那投放“个人简历”,理由,他是个三有青年,有文化、有理想、有抱负。一封封“简历”就如石沉大海般杳无音信,他眼睁睁看着一些同往的求职者得偿所愿都捞了个“公务员”,其中不乏佼佼者,可大部分看着也没自己优秀啊,更有甚者连个字都不会写的人也录取了,偏偏对他吹毛求疵,一句话的答复:“不予录用。”
韩信的最后一丝幻想被现实无情击碎,他这个徘徊在秦zhèng fǔ“体制外”的青年,被迫走上了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