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档,本身该是个极为奢侈和舒适的地方,想象中有个布置豪华的大厅,其间充溢着温暖和欢乐,酒香中混合着上等脂粉的香气,银钱敲击,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声音,温柔软香,金玉满堂,有着黑缎般丝滑的少女穿梭其中,欢歌笑语,无限风光…
可这里并非如此!
赌档中只有劣质烟草刺鼻的气息,熏得人头痛的樟脑味儿,已有些发臭的桂花头油,还有女人身上的脂粉香、男人身上的汗臭气……每个人的头上,都冒起了红油油的汗光!外面不大,可那里面却大的惊人,四桌牌九,四桌骰子,三桌单双,还有叶子、马吊、纸牌、骨牌、六博、掩钱和番摊…外面还有一堆人围着个挂在梁上的坛子,手中捏着山票,此间人的品行最为复杂,那呼喊声也最是响亮。只是,有的人春光满面,有的人垂头丧气,有的人神情镇定,有的人却已紧张的发抖。
至尊宝一进来就盯着了里间,那里挂着厚厚的门帘,门口还站了几个腰系朱红腰带的黑衣汉子。其后是个雅致的花厅,那里都是招待那些豪客大贾,虽然只有几名客人,可却有十几名少女在里面伺候——他眼角一挑,问道:“你们带我见的人可是在那里面?”
“呃,不是!”秧鸡露出个极为尴尬的神色,朝着旁边一指:“他虽然赚得不少,可都输光了,所以…”顺着那方向看去。所指的是赌场的一角,甚至那里连块像样的赌桌都没有,仅仅是普通的桌子,上面所耍的也不过就是普通的猜大小。一群人看起来穿得也极为普通,只是那喊叫声比其他人卖力得多!
眼看就要开盅,一群人口中都拼命的吼叫:
“大、大、大…”“小、小、小…”
骰盅打开,顿时乱作一团,呼骂、高叫、狂笑、自怨自艾样样都有,不足一论…
当中有个身材矮小、满头精光油滑的瘦子,一身褴褛之极的宽大衣裳笼着,挥舞双手正在撕心裂肺的唾骂:“我真是个傻蛋,一等一的大傻蛋,简直空前绝后…明明知道十八铺大了。为什么不知道买上一把小啊!”
至尊宝问道:“路路通?”
秧鸡笑道:“一点也不错。他每次输了钱就是这个德行。可惜,我从来没看见他赢钱,每次找他都在骂自己是混蛋,。”
至尊宝笑道:“难道是他知道有人送钱过来。所以都输?”
秧鸡苦笑道:“大哥,我现在只希望他没有欠别人的钱,还能跟我们去外面说话,让你把问题问完。”
路路通果然没有欠钱,因为他早已经输完了,而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是围在那里看别人赌博而已,虽然吼得厉害,其实和他一个大子儿的关系也没有。
现在他直挺挺坐在街边的青石台阶上,直勾勾盯着至尊宝看了半响,忽然跳起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已经疯了?”
“不错。”至尊宝点头:“你既然没钱。又何必在那里叫的那么大声呢?”
“这便是你不懂了!”路路通摇头晃脑的说道:“赌博这种事儿,无非就是享受那种要开未开之时的感觉,紧张刺激,血脉喷张——我既然享受了,也就和自己在赌博差不多,何必在意有钱没钱,下没下注呢?”
他嘿嘿笑了笑:“越是叫得大声,我越是觉得自己已经下注了,又能过足瘾,又不花多少银子,岂不是妙哉?”
至尊宝听完路路通的话,忍不住又问:“那你若是身上有银子,你还能下注享受过程,而不投注么?”
“非也非也!”路路通哈哈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各有各的法子,各有各的妙处,你又何必拘泥于这种分别呢?”
至尊宝忽然觉得他很聪明!
路路通斜着眼看着三人,片刻,终于又坐回了石阶:“好吧,你们既然前来找我,一定是有问题要问我——可是我们先得约法三章,否则此事就罢了。”
至尊宝道:“你讲。”
路路通道:“一个问题一个龙洋,只要大洋不要纸钞,先给钱,再提问;我只告诉你们答案,但是不会告诉你们怎么得来的,你们也不要追问;有些问题,本身便是没有答案的,我若是答得不全,可也得作数。”
至尊宝想了想,垫垫手里的大洋,“行!”
路路通不再说话,只是把手伸了出去,摊开向上——至尊宝奇道:“这就开始了么?”
“难不曾还要挑日子?”路路通愕然道:“赶紧问,问完我还要去赶夜间那一铺。”
至尊宝放个大洋在他手上,问道:“有个叫百鬼肆的地方,你可知道?”
路路通闭上眼睛思索片刻,口中缓缓道:“百鬼肆是个奇异的商行,行走大江南北,所做买卖之人大多是法门术士、方家丹客,诸多大的城市都有他们的店铺,接待的也只是法门中人,外人万不接待。”
这答案和至尊宝所知的差不多,看来那路路通也非信口开河之流,他对于自己这枚大洋的答案显然满意,于是又放上一枚:“最近的店铺在那里?咸阳可有?”
路路通想了一下,手指一晃变成两根:“这是两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