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刘石头觉得自家连长自打醒來之后,就好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以前的时候只要稍有时间,唐城总会擦枪或是摆弄地图什么的,要不就会去周围查看地形,可自从三天前自家连长能自己坐起來吃饭之后,居然沒有问过一句前方战事如何的话,更是连看都沒有看过就摆在床头的驳壳枪,这让刘石头很是不理解,自家连长怎么就不关心打仗的事情了呢,
刘石头把自己的疑问告诉给了谭飞,却遭到了后者的小声斥责,“老东北死了,尸首也沒能带回來,你说连长能高兴痛快吗,你再看看他那一身伤,沒有三五个月根本就好不了,他能自己坐起來吃饭那都是装的,我昨天还看见他疼的都要掉眼泪了呢,你沒事别在他眼前晃悠,让小宝和林英照顾他就行,咱们几个去的多了,他就总是会想起老东北,”
到底是上过大学的人,谭飞现在已经能摸着一点唐城的心思了,能坐起來自己吃饭,这已经是唐城目前的极限,如同谭飞说的那样,唐城身上的伤沒有三五个月的时间根本好不了,“我可告诉你说,你的伤是最重的,别老是想着下地溜达,就你现在的状态别说下地,就是翻身恐怕都困难,用在你身上的这些药都是花了大价钱弄來的,你如果不想继续败家,就老老实实躺着养伤,你早点好起來,我也能轻快点,”现在唯一能指责唐城的便是穆连山,
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弄來一个带着红十字的出诊箱,穆连山现在俨然就是一副军医的嘴脸,用他的原话,他现在是整个58军收容站里最受欢迎的人,总是担心唐城闹着下床会影响伤口的恢复,穆连山便时不时的回來唐城的病房看上一趟,來的多了自然就会烦,所以跟着穆连山学医的林英也就成了唐城的专属护理,
唐城并不想说自己强忍着坐起來自己吃饭都是被林英给逼的,一个姑娘家家的给自己喂饭,唐城长这么大似乎还从沒有经历过这样的待遇,幸好给自己擦拭身体、端尿盆的都是小宝或者是刘石头,如果这些事情也是林英在做,唐城宁可让自己烂在床上,
需要花费三五个月的时间才能彻底恢复伤势,这对唐城來说似乎有点不可思议,难道自己的伤真的有那么重,张小宝还沒有学会撒谎骗人,他说的话,唐城自然是会相信,“还说你伤的不重,我们见到你的时候,你全身上下就沒有个好地方,我三叔当时就说你怕是活不下來的,要不是石头哥弄來了药,用拿枪逼着个洋鬼子给你缝针,光是流血你就扛不住,”
能开口说话了,唐城便从张小宝嘴里知道了很多自己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那日在修河里被日军的掷弹筒榴弹炸毁了渡船,老东北为救自己丢了性命,侯三他们死顶着对岸的日军打了一阵,可老板们对日军的武器终究不是很熟悉,结果被日军一阵炮火打的抬不起头來,最后还是谭飞下了后撤的命令,这才让300老兵沒有全都死在河堤上,
叶新沒有想到唐城他们会回來的如此之快,装满了十几辆大车的军火物资更是令叶新很是得意,尤其得知唐城重伤昏迷不醒的时候,叶新更是依照自己哥哥的意思夺了唐城的一营,还好叶新沒有把事情做的太绝,刘石头等人合计离开三都镇去长沙救治唐城,叶新不但大洋放行,还任由刘石头他们挑挑拣拣的带走了一些武器弹药,如果是换另外一个团长,是绝对不会允许刘石头他们带人又带枪离开暂编团,
修河边的战斗虽然短暂,但受伤的可不止唐城自己一个人,侯三胳膊上中了一枪,谭飞额头上被弹片划出一指长的口子,骰子沒了左手的一根小指,就连刘石头也被流弹擦伤了大腿,跟着自己的这些人伤的伤小的小,就只有奉命等在平江的乌老三和木联系划算沒事,唐城都想象不出侯三他们是如何挣扎着带着自己一路赶去平江,之后又一路南下浏阳的,
想不明白,唐城就不想了,所以他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整日里沒心沒肺和张小宝说笑打闹,有时间也会给张小宝和林英说些道听途说來的神怪故事,有了谭飞的警告,刘石头等人在唐城面前也会非常注意说话的内容,但凡跟前方战事有关的,他们几乎不说,再说浏阳已经能算得上是后方,身处收容站的他们也确实不知道什么前方战事,
唐城第一次被张小宝搀扶着走出房间,已经是他被送來浏阳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伤势还沒有好利索的唐城只能扶着东西慢慢的移动那个,不过上厕所和吃饭都已经沒有问題,穆连山向收容站里的伤兵们再一次证明了自己的医术,唐城能自己走路了,便沒有继续占用病房的便利,所以唐城搬去和刘石头他们一起睡在收容站的那个废弃库房里,
睡在仓库里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身下只有刘石头和谭飞从外面找來的稻草,可唐城却感觉这要比自己在上海的软床还要舒服, 仓库里鼾声如雷,只有唐城还张大了眼睛瞪着黑漆漆的穹顶看-一群人的鼾声夹在一起实在是件很奇妙的事情,有高调,有低音,回旋的,咏叹的,欢呼的,如泣如诉的,
累了倒地就睡,醒來之后又为了生存继续奔波,这样的生活令唐城觉得心安理得和诚实,不知不觉中,唐城已经对睡觉打鼾和吃饭吧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