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几分钟前,被冷枪打飞了钢盔的唐城还只能抱着头蜷缩在弹坑里,可现在1连已经彻底控制了战场,除了孙河那边还有零星的枪声响起,满是尸体和血污的战场上已经看不到还活着的日本兵。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残酷的近身混战,筋疲力尽的唐城找不出人手去支援孙河那边,因为几乎所有还活着的士兵都在相互帮忙包扎着伤口,不然的话,只是流血就能让他们成为阵地里的另一具尸体。
阵地上此时躺满了尸体,活着的人可以在这里找到枪械、弹药以及各种值钱或不值钱的财物。唐城在二连的时候,没少被老兵们带着打扫战场,因为老兵们平日里喝酒抽烟的钱全都是打扫战场弄来的,如果运气好, 也许还能找到一两样值钱的物件,说不定就能凑够找女人喝花酒的钱来。
脚步踉跄的唐城在战场上找到自己的钢盔,也不管钢盔上还沾着血污,直接把这救了自己一命的钢盔扣在脑袋上。整个守备团里,这种德式钢盔只有三顶,刘山羊、唐城和九斤各有一顶,可惜九斤不爱整天扣着这个死沉的东西,就把钢盔送给了老许。起初唐城也觉得这种德式钢盔太沉了,可现在看来,还是沉点好啊,关键是它能救命。
从几名阵亡的1连士兵身上摸出几个弹桥,又捡了一支打光了子弹的毛瑟步枪,脚步踉跄的唐城一边给步枪填压着子弹,一边朝着孙河他们那边走去。被战场上浓烈的血腥味道熏得脑袋发晕,胃部也在隐隐翻腾,可他还是拎着填装过子弹的毛瑟步枪,挎着自己的驳壳枪,躬着腰向孙河那边小步跑去。
战场上的许多尸体都是脸朝下趴着的,林唐城没勇气去翻看那些尸体,跌跌绊绊地走了一阵,他总算来到了响着零星枪声的日军阵地。被伏击一方的日军并没有像1连那样的战壕,他们的阵地不过就是用工兵锹简单刨出些浅坑,然后在浅坑外沿用土石垒砌一层或是直接堆砌自己人的尸体,不过现在倒是多些爆炸后留下的弹坑。
唐城看到了日军的尸体,不过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多,也没有遍地的残尸,出现在唐城视线里的尸体大多保持了身体的完整性。唐城辨认着这些尸体的军装,但他同样没有去翻动这些尸体,因为他不想从这些尸体里找到自己认识的面孔,抬脚从一把刺刀上跨过,进入日军阵地的唐城看见了孙河。
“我们把这些该死的小鬼子全都干死了。”进入日军阵地的唐城看到了靠坐在一截木桩边上的孙河,对方也同样看到了唐城并喊叫起来。听得出来,孙河的声音带有激动的成分,唐城快步向前,孙河左手大臂位置绑着一圈布条,布条靠手臂外侧的位置已经渗出了条状的血,看样子是被日军的刺刀所伤。
靠坐着木桩的孙河似笑非笑地咧着嘴看向唐城,这表情看着虽然很是别扭,却是劫后余生最真实的情感体现。可惜的是,唐城没能听清孙河后面嘟囔的那些话,只好故作轻松的笑着。孙河的眼眶中却转着男人最不愿意流落的泪花,死也就一了百了,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踌躇、煎熬,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失去血色,这或许才是人世间最大的痛苦所在。
在孙河身边坐了下来,唐城看了看周围,这才弄明白为什么这里还响着零星的枪声,那是活下来的1连士兵在给日军的尸体补枪。若是换做平时,唐城也许会阻止这种浪费子弹的行径,可现在的唐城却不想那么做,他愿意给那些士兵一个宣泄的机会,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也想拔枪对着日军的尸体狠狠扫上一梭子。
两个身上裹着布条的1连士兵从前面战壕抬着一个重伤员过来,已经奄奄一息的重伤员浑身是血,除了低低的**,并没有觅死觅活地大叫,这样的场面更衬托出惨烈战斗结束后的哀伤与沉重。唐城不知道这名重伤员有没有活下去的可能,把他抬出死人堆的那两名士兵也同样不知道,他们只是不想自己的袍泽和日本兵死在一起,就是死,他们也希望自己的同伴能死的干干净净,不要和小鬼子有任何的关联。
唐城仔细数过了,跟着孙河的50名1连士兵还活着的只有12个人,这12个人里还包括三个重伤员,其他的人也全都带伤。“我们干掉了两个鬼子军官,这把指挥刀给你,另一把我自己留着。”一直在低声嘟囔的孙河从身边递过来一把日军指挥刀,沾满了血迹的指挥刀被唐城窝在手中停留了几秒钟,然后被唐城大力的从刀鞘中拔出。
虽说没有真正和日本人打过交道,但唐城在上海的时候见过不少的日本浪人在街头与人拼斗,这把刀与其说是指挥刀,倒是和日本浪人常年佩戴在身上的武士刀相似。“秋水”刀把上篆刻的两个汉字让唐城忍不住念了出来,看来老辈们说不没错,日本人不止从中国偷学了很多的东西,甚至他们连中国的汉字都偷去了。
把手中的长刀收回刀鞘,唐城接过孙河递来的香烟起身站了起来,“叫弟兄们打扫战场吧,说不定还会有日军会出现,咱们要提前做好准备。”没有点燃香烟,唐城只是把它叼在嘴上,然后拎着毛瑟步枪和那把指挥刀在阵地上溜达着。莫约半支烟之后,低头坐着的孙河也终于起身站了起来,招呼他手下的那几个士兵打扫战场收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