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重耳将空酒樽放到姬秋面前时,无意中见到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一下。
这个暨雨,被当作货物般这么送了两次后,人真的变聪明了许多。
淡然转过头,公子重耳自然知道姬秋心中所想的,与自己如出一辙。心想,她到底还是顾及血亲的。暨雨这种变化,在她看来,终究是件值得替她高兴的事罢。
只是,姬秋的笑意还来不及收回,那厢,暨雨却走到齐王身前,缓缓跪倒,脆声求道:“今天,不仅是两位晋公子异地重逢的大喜日子,亦是我暨氏一家团聚的日子,姬,亦有一事,斗胆恳请君上成全。”
“爱姬有事相求?”
齐王微微笑着,将樽往几上一放,温声道:“爱姬既然有事相求,不妨说来听听,若是情理之中,本王便准了。”
公子重耳从暨雨说“暨氏一家团聚的日子”时,便下意识地望了姬秋一眼,再抬头望向喜不自胜的暨雨时,嘴角不期然地,习惯性地,露出他那招牌式的,淡淡的,略带嘲讽的笑容。
得了应允,暨雨盈盈一礼,看向跪坐在塌上的齐王,媚眼如丝,轻言细语,一字一句地说道:“君上有所不知,重耳公子的侍官,正是姬的姐姐,姬初到齐地甚是寂寞,故恳请君上为姬向重耳公子讨个人情,还请重耳公子看在君主的情面上,还我姐姐自由之身,让姬于这央央齐宫之内也好有个良伴。”
暨雨这么一说,倒让齐王对一直随侍在公子重耳身则,眉目低垂的姬秋有了几分好奇,不由直直地望了过来。
当见到姬秋姿色平平,他料想不过是个姿色平庸的妇人,一个侍官而已,公子重耳没有道理会不答应。
齐王这么一想便漫不经心地回过头去,对公子重耳笑道:“未想到我这爱姬,还是个重血亲的。可这人么,既然是重耳的人,本王我便不能开这个口讨要了。本王要是开了这个口,世人不知道,还当我齐桓公是个不义之人,有失厚道。爱姬若真心想为你姐姐求个自在,倒是可以自己亲自去求求重耳,至于,这人给不给你么,还得看重耳的主意了。”
齐王这话,虽然说得入情入理,然,他的用意却是非常明显的。
像他这种身份的人,自然不会去向公子重耳讨要区区一个侍官。公子重耳不是愚笨之人,来到齐地又是有所求的。这种境况下,对齐王爱姬所求,赶紧奉上尤恐不及,不过是区区一个侍官而已,又怎么会拒绝呢?
正当所有人都这么认为时,公子重耳缓缓开口了。
他说:“雨姬若是所求他物,重耳自然不敢据而不舍,然,雨姬所求的这个侍官,重耳却是不能答应的,还望雨姬见谅。”
公子重耳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就连那个极力想让大家忽略自己的姬秋,在听了公子重耳的话后,也不由骤然抬头,目中湿意隐隐地望向那个侃侃而谈的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