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戎本来就是蛮夷之族,这里的人多数生得粗犷,行为也粗鄙。像公子重耳这样如玉如仙的人物,对他们来说是生平仅见。
是以公子重耳虽然到狄戎族已经有些日子了,但这些部族美人,仍然是见一次便呆一次。
俊美如玉,长眉斜挑,凛然如刀,一双琉璃般的眼眸,淡漠中带着若有若无嘲讽的公子重耳,见了众人的呆痴模样,前行的步伐便稍稍一顿,随即又神色如常地向前走去。
陪侍在他身后的姬秋,仍然敏感地察觉到,公子重耳对这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目光,实际是相当厌恶的。
然,不管他心里如何厌恶,在众人面前,公子重耳还是那个温文有礼的晋侯公子。
狐突哈哈大笑,快步迎上。来到公子重耳面前,亲自拖了他的手,朗声说道:“我儿,诸位等你久矣。来,上塌!”
公子重耳嘴唇一挑,双眼朝人群略略一扫,笑道:“外祖父盛情款待,重耳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
笑声中,公子重耳伴着狐突,朝着塌几走去。
狐突亲自把公子重耳迎到左侧第一排塌几上,然后,他举起了几上的酒斟,这个动作刚刚做出,立刻便有个部族中的美人举着酒樽,娉娉婷婷地走到公子重耳所在的塌几前。
她学着晋人贵女的模样,朝着公子重耳盈盈一福后,上身挺直,左手勾住右边长袖,右手兰花指轻挑,姿态极其优美娴雅地为公子重耳的酒樽,斟上了酒水!
这个美人,自然是狐突特别为公子重耳千挑万选出来的。
虽然是意料中的事,然,姬秋心里仍然泛过一丝苦涩。
随即她便在心里自嘲道:姬氏阿秋呀姬氏阿秋,明明知道是云泥之别,明明知道是求而不得的,何苦还要作茧自缚。
便是这么自嘲着,在这种近乎自我唾弃的心情下,姬秋的心,慢慢地沉了下来,连同她的情绪,也慢慢不再有一丝丝的起伏。
公子重耳只是怔了一下,便迅速地回过神来。他低着头,朝着姬秋瞟了一眼,在对上她清如秋水长空的眉眼时,他那挂在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露出一抹不悦的表情来。
转眼,他移开了视线,伸手端过几上的酒樽,公子重耳朝着殿中诸人晃了晃,笑道:“重耳一离家背国之人,能得外祖父看重,能得诸君看重,实是荣幸之至,荣幸之至啊!”
他头一仰,把樽中的酒一饮而尽。
众人也一饮而尽。
把酒樽朝几上一放,一个部落的小首领斜眼睨向那个部族美人,嘻笑道:“公子刚到,便有美人主动亲近。看来公子不但贤名远扬,艳福亦是不浅啊。”
众人哄笑起来,连主塌上的狐突,也放声大笑,显得极为愉悦。
哄笑声中,公子重耳跟着哈哈一笑,他衣袍一拂,施施然地跪坐下。
只是,他在将酒斟放向几面时,朝着姬秋的脸,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眼,随即他眉头一挑,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后,把酒斟稳稳地放在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