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如果真有那天,重耳不能战。同君父宣战,则意味着重耳垂涎君侯之位,有勤王的嫌疑。更不能逃,一逃,便坐实了重耳与公子夷吾私通拭君的事实。姬秋说重耳如何是好呢?”
事实也是如此,对公子重耳百无一利,但从他云淡风轻的表情中,却怎么也看不出,公子重耳对这件事该有的慌乱跟惊惶。
“不能战,不能逃,便只能守了。”喃喃地说到这里,姬秋叟地一声,抬头望着公子重耳,高兴地说:“公子现在有私军数万,便是坐守蒲城,也不是什么难事。”
“痴儿。”
在姬秋不无高兴中,公子重耳轻而舒缓的声音传来,淡淡一句“痴儿”,轻易便让姬秋的心沉了下去。
望着茫然不解的姬秋,公子重耳撇嘴一笑:“重耳来蒲城不久,根基未稳,守一时无碍,长守却不宜。”
在姬秋不无沮丧中,公子重耳长身而起。
他大步朝外走去,到了竹苑门口,却突然顿了步子,他扭过头,凝视着姬秋,声音微沉,再次说道:“这些丈夫事,自有丈夫操心,姬秋安心养好身子就好。”
望着在侍从拥簇下走远的公子重耳,姬秋细细将他的话体味了一番,只觉得他刚才那番话,不是责怪,而是宠溺,一种丈夫对妇人的宠溺。
这般体会着,姬秋的脸,便莫名地红了。
一旁侍候的离子见了姬秋的模样,甚为奇怪地说:“怎么公子一走女郎便面红耳赤的,难道是刚才受凉了?女郎快快回床榻上躺着罢,公子刚才还有交待,让你不要管那些丈夫事,只要好生养好身子就行了。”
姬秋被离子一说,又羞又怒,却又不好吱声,只好由着她将自己强行拖到床榻上睡下。
第二天,姬秋还是忍不住去了公子重耳的议事殿。
殿中济济一堂,三十个食客分成两排而坐,而公子重耳盘踞而坐在主榻上。他头上的冠已经取下,放在了一旁。
在这个时代,如果主人或上位者,脱下冠盖,便意味着你可以与他放开心怀,无所顾及地交谈,再也没有地位之别,没有身份之差,彼此之间,完全平等。
众人脱了冠后,说话有点肆无忌惮,那声音,也就特别响亮。
众人此刻商议的,便是晋阳那边已经传来消息,当今君上,竟然听从骊姬的话,相信公子重耳与已经叛逃的公子夷吾串通一气,意欲勤王,一怒之下已经准备出兵攻打蒲城了。
众食客听到这个消息,自然又惊又怒。
相较于其他食客的愤怒,只有早就意料到的公子重耳,还有狐偃,很是淡然。
殿下食客,除了有少部分人,主张跟公子重耳跟公子夷吾一样出逃的,大部分的人都认为,公子重耳现在羽翼已丰,大可以跟君上的军队一战。所谓成王败寇,与其惶惶如丧家之犬地出逃,还不如真就勤王,登君位,坐拥天下。
公子重耳静静聆听着各人的见解,偶尔跟狐偃对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