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无数念头,无数思绪,无数说不出是怒是恨的心情都一涌而出。
沉默,在无比的沉默中,公子重耳长身而起。
少顷,他的声音淡淡地传来:“现在姬秋应该知道,你纵然有了贤士之名,国士之才,然,如果你不能为暨坤所用,不能为骊姬所用,他们便一定会是你的敌人,必会对你摧之毁之。而他们如若要对你摧之毁之,有的是手段方法,这天下,有贤士之名又枉死的数不胜数,以姬秋一己力想要自保,已经不易,想要为你母亲讨个公道,更是难上加难。”
这话,是事实,也是警告。
姬秋很清楚,这种境况下,只要自己对公子重耳起了离意,那么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公子重耳很清楚,自己从一开始,依附他只是不得已,迟早会心生离意的。所以这话,也是警告。
姬秋现在知道了,公子重耳之所以告诉自己这一切,无非让自己明白,自己除了依附他之外再无活路。闭了闭眼,姬秋轻柔肯定地应道:“然!”
翌日。
公子夷吾于新府设宴,群臣到贺,公子重耳自然在宴请之例,姬秋自然也是随同前往的。
每当想起重耳这个堂堂公子,一面说着自己有贤士之才,一面又让自己行近婢之事,姬秋就愤恨不已。
可就算她再是不平,再是愤恨,公子重耳是没有所觉的,他不但没有所觉,甚至用起姬秋来,似乎还越来越顺手了。以至于,只要关乎他的,事无大小都由姬秋一手包办了。
公子重耳跟姬秋一行到时,公子夷吾府的大殿中,已是一片热闹。
郎君们端着酒斟,四处油走,贵女们则三五成群,彼此嘻闹着。过道上,每隔两步,便摆了一条烧烤着的整羊,和一瓮酒,两个美人。那两个美人跪在整羊的两侧,衣襟微敞,秀发披垂。大殿中,其四条过道,而这四条过道中,都是每隔两步,便有那么一只羊,一瓮酒,两个美人。
姬秋知道,那些美人都是处子,跟那美食美酒一样,都是让客人可以随意享受的。
姬秋每次见到那些贵人,将抓了羊肉油污的手伸进美人的衣襟,或是拉了这些美人去隔壁的偏殿,她便不由自主地害怕。
先前她还只是害怕有朝一日,自己对公子重耳没有用处了,也会如这些美人一样被贱踏,现在她却更多了一层顾虑,那就是,一旦暨坤与骊姬苟合的事情败露了,自己会不会也受到牵连。
虽说这时世,君上用自己的姬妾赏赐臣子,寡居的王妃贵妇养面首,纳男宠,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然骊姬不同,当今君上对她甚是迷恋,以至于连她毒害了自己的儿子,都可以不记较。所谓爱之深恨之切,如果当今君上,知道当年那个夭折的大子并不是自己的血脉,骊姬居然还背着他养过男宠,姬秋不敢想像,君上会如何震怒?而君上震怒之余,又会不会累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