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隐痛重上李仁平的心头。
他恍惚看着大殿中哭嚎的臣子,心中有一块巨石压了下来。
他心目中的神,陨落了。
而他,甚至还没有长出翅膀。
雨声更大了些,豆大的雨点一颗颗砸到他的心上。
李仁平失神地向窗口看去,恰好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窗户上的绵纸,白光耀眼,刺得李仁平有一瞬间的茫然。
待亮光失了踪影,耳边的雷声和雨声也静默下去。
李仁平再次回过神来,竟又回到了柃月宫外的殿庭上。
眼前的柃月宫被白雪覆盖,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亮白的光。
回来了?
李仁平刚要舒出一口气,可目光落到殿庭的一处角落时,却顿住了。
他的心又狠狠颤抖起来。
此时的海棠树下,还没有石桌石凳…
这说明…
下一刻,余光中,大殿门口一个身穿华服的人影出现。
李仁平挪过视线去看,内心倏忽间有些慌乱,但很快沉寂下来。
是容婉皇后。
不,此时该叫她太后了。
太后一身绣金华服,虽已过耳顺之年,但依旧仪态端庄、身姿挺拔。
她只目光冷淡地看着李仁平,再不会像以前一样,叫他一声‘平儿’。
李仁平暗暗咬了咬牙,朝太后走了过去。
待走上殿前玉阶,李仁平停下脚步,冷声道:
“雪化时最是寒凉,太后怎站在门口?”
自从先帝故去,李仁平再没叫容婉一声‘母后’。
他心中的恨意,明明白白摆在容婉跟前。
容婉这才惊觉,她一向视若己出的太子,竟对她的恨如此之深!
容婉从李仁平身上移开视线,再不愿看他,李仁平的一举一动实在没有先帝的半分英姿!
“明日先帝的生辰,哀家也要一同前去皇陵祭拜。”
“不可!”李仁平低喝出声。
他眸色阴翳看向太后,说道:
“世人都知你想念先帝,忧思成疾,已经出不了棂月宫的大门了,你啊,就好好待在棂月宫,为父皇吃斋念佛吧!”
说完,李仁平拂袖而去。
今年的皇陵祭祀如往年一般隆重。
祭祀队伍从皇宫出发,浩浩荡荡去往京城北郊的皇陵。
百姓们天不亮就从家中出来,站在魁首道两侧,等着祭祀的队伍从此处经过。
李仁平坐于玉辇上,透过冕旒上垂下的十二道白玉珠,望向道路两旁挤挤挨挨的百姓。
他明白,这些人都是为了纪念先帝而来,并不是为了他。
但他看到伏跪在地的人群,还是忍不住自得起来。
庆启帝厉害又如何?他不如父皇又如何?
这世上有几个庆启帝?!
父皇已薨了几年,如今大庆国的帝王是他,所有人都得臣服于他的脚下!
祭祀典礼足足用了一整日,回皇宫的路上,依然有百姓等在路边。
玉辇上,李仁平微眯着眼,他想起棂月宫中抢走了母亲一切的那个女人,心中暗自得意。
太后?
太后又如何,如今不也被他囚禁于棂月宫,外人只道是太后身体不适,连庆启帝的生辰祭祀都无法参加。
李仁平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他终是为母亲出了头报了仇。
而他的心中还有一计,就待那女人死后…
“启禀圣上!”
李仁平睁开眼,此时祭祀队伍已行至宫门口。
一名老太监一脸慌张地跪倒在地。
李仁平一眼就认出了他,他正是看守棂月宫的宫人之一。
李仁平心中烦躁起来,今日是先帝的生辰,那老女人莫非因着没让她前去皇陵祭祀,便惹是生非吗?
“何事?”李仁平不耐烦道。
那老太监颤颤巍巍地抬头看了一眼李仁平,哆嗦着唇回道:
“太…太后,薨了!”
李仁平一瞬间愣住了。
薨…了?
那个曾经摸着他的头,唤他‘平儿’的女人…薨了?
李仁平一路恍惚,直到到了棂月宫,看到海棠树上吊着的宫装女人,他才相信了这个剥夺了他母亲一生幸福的女人,真的死了…
死了?
死得好哇!
他的计划终于可以实现了…
“原来是这样。”
李仁平身后忽地响起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他倏然间回头去看,见是一个素衣执灯的女子。
“你…”李仁平刚要训斥这女子的无礼,可话到嘴边却停住了。
他的脑海渐渐清明起来,半晌后终于想起此时已是庆历二十九年,眼前这女子…
“南容婳!”李仁平恨恨喊道。
他骤然转身环顾四周,果然海棠树下已没有了吊死的女人,而石桌石椅安安稳稳地放在树下。
他复又回头怒视南容婳,说道:
“你方才对我施了法术?‘原来是这样’是什么意思,你…你看了我以前的记忆?!”
南容婳此刻心情颇好,她的虚境之术大有精进,竟能让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