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
那猫鬼听懂了,仿佛想起以前经历的种种,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
南荣婳却好似丝毫没有被打动,心冷如铁。
“无论如何,它已经是猫鬼了,养蛊之人要用它来诅咒人死亡是事实,不能因为它曾经经历过痛苦,就可以放任它杀人吧?”
方丈点了点头,又抚了一下大黑猫的后背,长叹一声:
“此事亦与我有关,当时我若能早点找它,说不定不会变成如今这般。”
见南荣婳看向他,方丈苦笑一声道:
“它是我养的猫,以前每日跟着我上早课,用膳,在山上散步,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后来两天没见它,我一开始还以为它调皮,独自玩耍去了,等察觉不对,再找时却怎么都找不到了。”
“十天前,它来寻我,躲在屋后头不敢出来,估计怕我知道它变成现在的模样会生气。我自是生气的,不过气的是我自己。我知它罪孽深重,该早早了结了它的命,但我却迟迟下不去手…”
方丈慢慢站了起来,朝南荣婳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若不是姑娘阻止,因为我的犹豫,这世上会多一个人因它而死,我的罪孽就重了。”
猫鬼匍匐着挪向方丈的脚边,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腿。
方丈目露不忍,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开口道:
“姑娘可否让它去得痛快一些,少些痛苦,待它死后我愿为它念佛诵经,愿它早日投个好胎。”
“没问题,”南荣婳干脆应下,而后道,“不过,我需先用它找到养蛊之人。原本以为它来此处是因它主人的召唤,于是我一路跟来,倒是没想到是它主动来寻以前的主人。”
“自该如此的,”方丈面色严肃起来,“那养蛊之人手段如此残忍,心肠如此歹毒,该早早将她控制住,以防伤害更多的人。”
方丈看向南荣婳,目露担忧,“不过那人的手段深浅不知,姑娘一个人会不会太过危险…”
说完,他忽地一顿,想起方才虚境之中的种种,不再开口,想来那养蛊之人比之眼前的女子,差得远呢。
不过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南荣婳,她的眼睛微微眯起,声音低沉道:
“方丈的虚境之术倒是用的炉火纯青。”
“咳…”老方丈被南荣婳当面点出来,面色有些尴尬,“先前有宵小趁夜色入我灵安寺偷东西,我便用虚境困住他们,顶多天亮便放他们走了。本想今日也用虚境之术让姑娘知难而退,没想到姑娘的本事是我见所未见的。”
南荣婳轻敲着灯笼提杆,想起方才虚境中那铺天盖地的烈火,沉吟片刻道:
“不是这么简单吧。”
她缓缓上前几步,跪坐到了老方丈桌子对面的蒲团上,似乎要听方丈仔细地讲一讲那虚境的由来,否则是断断不肯走了。
老方丈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慢慢又坐了回去。
屋外风雪拍打着窗棂,轻轻作响。
僧房中没有点燃火盆,老方丈拢了拢袖子,目光盯着桌上的油灯陷入了回忆。
“这虚境之术原也不是佛门术法,前方丈圆寂之时将这术法传给了我,在那之前,我从来没见他用过。我问他这术法从何而来,要用来做什么,他只说是梦中一位仙人所教,冥冥之中自有用途。”
“虚境之术分高低,简易的虚境只会让人一时迷惑,不会有生命危险,但高级的虚境…”方丈看了一眼桌对面神色平静的女子,“就是方才姑娘经历的那种,可照见人脑海中最深处的东西,称为照心术。”
照心术…
南荣婳想起那火和那团鲜艳变幻的红色,沉了眉眼。
方丈继续道:
“方才我见普通的虚境困不住姑娘,心急之下便用了照心术,我对姑娘没有恶意,只是想多困住姑娘一段时间,待天亮了,猫儿离开了,便放姑娘走。”
“不过…”方丈犹豫了一下,说道,“这照心术用在姑娘身上,似乎不起作用。”
“什么意思?”南荣婳语气清冷。
“这么多年以来,照心术我用过十几次,出现的均是被施术之人心底最深的欲望,或者最在意的人或物、最深刻难忘的记忆,还没有像姑娘这般,出现那样烈的火。”
“莫非姑娘,曾经经历过…火灾?”老方丈声音很轻,仿佛怕触及别人可能有的伤痛。
南荣婳垂下眸子,如此大的烈火…
难不成——
是当年灭族之战时的那场火?!
若真是如此,她失去的记忆竟还真实地留存在脑海最深处,而虚境之术可以帮她寻回来!
南荣婳眸光凝向老方丈,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
屋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
僧房之中,南荣婳端坐于蒲团之上,她双眼轻轻闭着,面色平静,但她此刻实际所看所听所处,却全然不是她表面看起来的那般风平浪静。
又是铺天盖地的火,南荣婳望着水面之下,这情形与方才的虚境别无二致。
她缓缓蹲下,伸出手去触碰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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