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风沉默不语,提着药箱悄然离去。
宋靖也失去了兴致,默默返回皇子宫。他已至弱冠之年,待到来年春暖花开之时,便要迁居宫外,开始独立的生活。
宋嘉音归来不久,太医便匆匆而至,带来了治疗疤痕的药、护理膝盖的药,以及各种滋补药品,琳琅满目。
宋嘉音身体羸弱,气血不足,营养状况堪忧,这些早已是不争的事实。
太医离去后,宋嘉音更衣换装,待至黄昏时分,草草用了几口饭食。趁着夜色深沉,她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慈安宫。
慈安宫的宫女们似乎有些松懈,宋嘉音仅巧妙地避开了一名宫女,便顺利进入了内殿。
殿内弥漫着浓郁的药香,显然太后已缠绵病榻多时。
原本居住于气候宜人的汴京,如今却移居至较为寒冷的南京,想来是气候不适、水土不服所致。
她刚悄无声息地进入内室,便听见榻上的太后轻声问道:“是嘉嘉来了吗?”
宋嘉音闻言,脚步一顿,眼眶瞬间湿润。
她明明未曾开口,榻上的人却能感知到她的到来。
她急忙移到榻前,跪在床边,伸出的手却又犹豫着收了回来,恭敬地行礼道:“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红着眼眶,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中带着几分责备与疼惜:“你这孩子,如今怎地如此生疏了?连祖母都不愿叫了吗?不过,回来就好……”
宋嘉音这才仔细端详起太后的面容,只见其憔悴不堪,面色枯黄,苍老了许多,早已没有了三年前的富态与神采。
她语气柔和而谨慎地回答道:“不敢,也不能再这样称呼您了。”
她不愿让年迈的太后受惊,因此不再自称云奴。
太后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宋嘉音的脸上,眼眶瞬间又红了:“孩子,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闻言,宋嘉音再也忍不住,紧紧抱住太后的手,趴在榻上失声痛哭:“皇祖母,对不起……”
此时,一名宫女端着药碗从外面走进来,看到这一幕,也不禁红了眼眶。
回想起三年前和亲前,宋月仪从封地归来后,仅用三个月的时间,就让宋嘉音失去了所有人的宠爱与庇护。
如今想来,只有太后当初未曾对她冷眼相待,还时常在私底下给予她安慰与鼓励。
归途之中,紫嫣告诉她,这三年来太后一直派人在上京寻找她的踪迹。而这一次,也是太后坚持让太子将她寻回。甚至在皇帝面前据理力争,为她争取了回归的机会。
尽管有人私下里议论纷纷,称她不过是一个野种而已,何必费心寻找?死在上京岂不是更好?
但祖孙二人此刻相拥而泣,所有的委屈与痛苦都化作了泪水。
太后在宋嘉音的搀扶下缓缓坐起,心疼地为她抹去脸上的泪水:“日后有哀家护着你,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当年你去和亲之时,皇帝知晓哀家会舍不得你,便让哀家去国寺祈福。没想到……但你也莫要怨恨你父皇,当初实在是形势所迫,金人欺人太甚。”
太后的话语让宋嘉音恍然大悟,心中的阴霾仿佛瞬间被驱散了许多。而太后这番温暖的话语,更是让她荒芜了三年的心灵原野上,长出了一颗嫩绿的希望之芽。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皇祖母,您一定要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摸了摸宋嘉音的有些枯黄的头发,挤出一丝安慰的笑来:“你这孩子……”
太后吃了药,带着宋嘉音一道吃晚膳。
约莫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外面通传,周皇后带着宋靖,丽贵妃带着三皇子宋镶,以及宋月仪前来慈安宫请安。
晨昏定省这是大周百年王朝的规矩。
一行人看到祖孙二人亲密无间吃晚膳,周周皇后顿时颇为感慨,“母后,嘉嘉回来,您身体都好了许多是吗?”
太后嗯了一声:“哀家的大孙女回来,是喜事,让哀家顿时精神了许多。”
宋嘉音按照礼法,向几人行礼之后,重新坐回到太后身边。
丽贵妃自然也是要说上一句的:“嘉嘉最依赖的还是太后您老人家。臣妾瞧着这般最是温馨不过了。”
太后却道:“你从封地回来的时候,嘉嘉都15岁了,她是周皇后养大的,与你不亲厚是正常的。”
丽贵妃尴尬笑了笑:“的确是如此。臣妾只是瞧着嘉嘉与皇后姐姐关系有些疏离,才有此感慨的。”
太后似乎听出了挑拨离间之意,便道:“哀家饱了,饭菜都撤了吧。那几样糕点,还有嘉嘉爱吃的那几道菜都送到含章宫去。”
宫女应是,迅速撤下菜来。
坐回首位,太后也拉着宋嘉音的手不肯放开。
周皇后刚想说些寒暄的话,丽贵妃却先张了口:“太后,嘉嘉如今寻回来了,金人也被灭了,臣妾想着,是不是该把月仪的婚事办掉?”
宋嘉音听到这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提金国可以,为何要提她?他们的婚事,与她还能有关。
太后却看向宋嘉音,慈蔼地问道:“嘉嘉,你还喜欢苏凌风吗?和亲之前,你可是日日追着他跑,哀家可是看在眼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