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错而出现什么意外。
可偏偏,这个女人的脑回路却不一样。
她既不安又执着。刚刚在周青禾面前,说出那样的话。如今明明还没脱险,却扯着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即便自己把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那双眸子也紧紧地盯着自己。
“我不信。”岳蓁看着苏道山,咬咬嘴唇,干脆闭上眼睛,上前一步,挺着胸膛道,“你动手吧。”
等了一会儿,见苏道山没动手,她嘴角翘了起来,睁开眼,一双愈发闪亮的眸子映着他的脸,极小幅度地左右移动着:“我就知道,你就算不是以前的傻书呆,也不是什么滥杀无辜的恶徒。”
“神经病,我们很熟吗?”苏道山哼了一声,收回了长剑,想了想问道,“刚才你为什么选跟我走。”
尽管翼山城的世家圈子就这么点大,尽管原身记忆里还残留着一点小时候青梅竹马过家家的画面,但长大后,许多无形的东西就在彼此间慢慢堆积成了一堵墙。
两个人就像分处于两个世界一般,没有半分共同点和交集。他实在想不明白岳蓁为什么选择跟自己走。
这可不是舞会上选舞伴,而是生死攸关。选择跟哪边,几乎就等于把命交到了哪边的手里。
“我也不知道,”岳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咬了咬嘴唇,答非所问地伸出左手给苏道山看,“你摸摸看,我现在还在发抖。”
苏道山不用看也知道她是真的在发抖。
但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白皙娇嫩的小手,他感觉像是闻到了一股明前龙井的味儿。
之前苏道山还只觉得这女人高傲、骄纵、直率,可如今看来。他觉得还是自己肤浅了。女人总是复杂而又善变的,就像洋葱一样,永远别觉得你看见的就是唯一的一层……
“最开始,我被冲散之后,我以为我死定了,”岳蓁幽幽收回手,缓缓道,“我不怕死,可是我怕那些疯傀。我不想被他们抓住,撕掉手,扯断腿,被他们用牙齿咬……”
她说着,后怕地用手摸了摸脸。
苏道山倒是也有些后悔,思维一时发散:「要是刚才我不威胁说杀了她,而是威胁要划花她的脸,她估计就老实了。」
“……可没想到,正危险的时候你来了,”岳蓁说着,似乎是笃定了苏道山不会真对自己下手,语气也变得愈发流利自然,她好奇地问道,“我那时候是不是看起来很狼狈?”
“我没看到。”苏道山否认。
岳蓁明显不相信地斜睨他一眼,口中又继续道:“再后来周青禾他们就来了。我当时没看清,一着急就躲在你身后了。没想到,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抓到我背着他偷人……”
“你也知道,以前好多人都认为我跟他……”岳蓁幽幽道,“其实有一段时间,我也以为我会嫁给他。但我发现,我每次想到这种结果都开心不起来。尤其不喜欢他对我的态度。本来我们还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就成了他的……那个什么……”
“禁脔。”苏道山道。
“嗯。”岳蓁点点头,目光如同幽幽的烛火一般,落在前方涌动的尘沙中,然后从散漫中渐渐凝聚起神光来,“再后来,他就要我选跟谁走。其实,那时候我就猜到你没那么简单……”
苏道山皱起眉头看着她。
岳蓁嘴角微翘:“首先,你也跟其他人失散了。但你一个人在疯傀群里非但活了下来,而且你在帮我杀那两只疯傀的时候,速度很快,手法干净利落,重要的是……”
她说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那件外衣,纤细的手指按在胸脯上:“你的衣服也很干净。”
外衣是苏道山脱给她遮体的,因为一路行来要么是有冯庭等人保护,要么就是凭着驱邪符轻松击杀疯傀,因此,苏道山这件外衣非但没有破损,甚至连血泥也没有。
放在这样的环境下,这绝对不是一个四处逃亡狼狈不堪的书呆子的表现。
苏道山恍然大悟的同时,又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岳蓁的心思竟然这么细致,逻辑也这么清晰。这让他感觉不像是面对一个见识局限的世家千金,倒像是前世读法硕跟某位女同学探讨案情。
一种奇怪的错位感。
“其次……米琅他们几个,是你杀的吧?”岳蓁问道。
苏道山摇头否认:“胡说八道。”
“我就知道,”岳蓁却是自顾自地道,“郡考的时候,我问我爹你考核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爹跟我说,你的文灵根竟然达到了高深莫测……后来哥哥他们分析,就说谢大师不可能杀米家几个后辈小子。如果你的灵根真达到了高深莫测的话,那些人,很可能是你杀的。”
“就因为这些?”苏道山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就算他承认岳蓁猜到了一点东西,可猜测终究是猜测,而当时的情况下,怎么看周青禾那边都是更好的选择。别的不说,单是四个七品护卫就足以让天平一边倒了。
岳蓁摇了摇头,脸上神情变得有些奇怪。就像有无数种情绪在挣扎冲突一般。良久,她猛地深吸一口气,目光幽幽地直视苏道山的眼睛道:“我只告诉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