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了退步的可能,他深知退步了,那些背后的人只怕会立即调转枪口对付他,因此此刻他已是赌徒心理发作,决定走一步看一步了!
也因此乍闻此声,贾雨村立刻感觉到像是有一座大山向他挤来……
他有心避而不见,但心里隐隐又觉得此举颇为不妥,同时又想探一探贾琮的底,因此犹豫了一下,贾雨村说道:“请他进来。”
但是随即贾雨村就站了起来,同时说道:“算了,我亲自去迎他。”
他是想到了贾琮背后他那些人脉,纵然级别比贾琮高,他也不敢托大。
……
只是过了甬道,贾雨村便看到一个青年正立于门口处,身材挺拔,目光平和,精光湛然,气度沉稳,全无一丝轻浮之色。
贾雨村以前与贾琮少有交集,以往与贾赦、贾政交往时,贾雨村为投贾政所好政,只是要见贾宝玉而已,“不意此子如此清发,我当时还以为他堂兄……”见此,他心中不由的有些感慨。
而在这时贾琮也在暗暗观察着贾雨村,见他一身暗褐色长袍,口方鼻直,下颌一把长须,飘然间竟似有堂堂正气,他心中也不禁有些感慨,人果然不能貌相。
“侄儿贾琮见过世叔。”随即贾琮上前抱拳行礼道。
“贤侄莫要多礼,莫要多礼,里面请吧。”贾雨村一边扶起贾琮,一边笑道。
“请。”
“没想到贤侄如此博学多才,我在金陵也尽闻贤侄诸事。”
“世叔过奖了。”
……
“听说宛平在你手下已经大治矣,我本欲一览,只是初来,诸事繁杂,不得其时。”
……
说话之间进了中堂。中堂的布置并不奢华,只是寻常的桌椅、屏风、花架、花觚而已,但是却尽得“干净”二字,处处一尘不染。
上茶落座之后,二人又寒暄了一阵子,不过是向彼此的家人问好,最近怎样之类的闲话。
这些话啰啰嗦嗦的,充满虚情假意,足以令本人都感觉厌烦。但这其实很考验个人平心静气的功夫,直白讲就是耐性。
而这对贾琮来讲并不是什么难事,因为他以前练武站桩,全身酸痛,犹如虫咬蚁嚼,也会最少坚持一个钟头,因此闲扯之中,贾琮始终气定神闲。
而见贾琮有如此耐心,贾雨村却有些忍不住了:“怪不得此子能有如此成就,只是这份养气的功夫绝大多数人都比不过他,罢了,罢了……”
思忖之际,贾雨村伸手捋了捋胡须,缓缓的说道:“贤侄你二嫂的事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哎没想到她居然会做出这等事,你爹爹昨儿来找过我,希望我能处之以轻,贤侄应当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一些事出了,倘若亮之于明,往往就不由你我了,我对汝父说,我尽力为之。看样子汝父对我甚为不满,贤侄在此官场中,明白我等身不由己之事,还望汝回去后替我解释一二。”
贾琮知道贾雨村是徇私枉法的,他这样说可以说是表里不一。也听出了贾雨村这句话的用意,根本不是什么让他解说,而是委婉的拒绝,事先堵住他的嘴巴。
但是既然来了,贾琮自然不愿就这么轻易让他打发了,还是应当让贾雨村知道她的底线的。
因此闻言贾琮略微一思索,淡淡的说道:“我也没想到二嫂居然会做出这等糊涂事。世叔的意思我自会与我父亲说。不过这事既然出了,侄儿倒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见贾琮明白了他婉拒的意思,但是却还是要讲一讲,贾雨村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其中的强硬,而且他早已听说了贾琮暴打南安郡王府世子之事,知道贾琮是不怎么按常理出牌的,因此闻言贾雨村心里一紧,拈须的手一停,说道:“贤侄请说。”
“家嫂如此行事,如同世叔所言,国法家规在上,黎民百姓在下,不处罚是不行的。只是家嫂毕竟只是一介女流,侄儿不希望她有性命之忧,不知世叔以为如何?”贾琮缓缓的说道。
他这么说却并不是退让,而是在这件事里他有他的打算。
他是想借助贾雨村这把刀把他身上的这口烂疮,这个脓包挖出来,这个脓包包括贾赦、贾琏、王熙凤等人所做的所有的事情,当然还有荣国府所欠户部的那二百万两银子,他希望贾雨村尽量全部挖出来,但是有一点他不希望那就是把贾赦、贾琏、王熙凤等置于死地。
这是因为若是给他们按了这样的罪名,毋庸置疑会牵连于他,而纵然他能被隆庆帝保下,可父辈、兄长如此,他的名声也必然受到影响,他的前途甚至也会因此不明——毕竟隆庆帝的年龄已是大了。
也因此贾雨村若是以重罪施以贾赦、贾琏、王熙凤之身,对于贾琮来讲,那就不仅仅是剜疮疗伤,而是伤筋动骨,甚至是搞成残疾了。
也因此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贾琮的想法是贾雨村动手可以,但必须有度,别伤他太深。
这也是他对荣国府之事的底线。
但是他这句话落到贾雨村耳里,却已是退让了……
而作为官场的老油条自然也是听出了这就是贾琮对于此事的底线,尽量不要伤及于他,给他、给荣国府留些脸面。
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