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采苹望向她:“林夫人今天邀我前来,不会是为了夸我的吧?”
林雅仙压下心中的不快:“叶宜人也是有本事的人,何必还要再嫁,自找罪受?”
叶采苹道:“我不觉得这是受罪。我图的一直是沈知晏这个人,我与他情投意合。”
最后四个字,让林雅仙的心一阵疾痛。
情投意合?呵,她配吗?
知晏怎么可能喜欢她!
自己与他相伴十年,与他都做不到情投意合。
就凭她?
他娶她,一定是因为父母之命,或是别的原因。
林雅仙脸漫上淡淡的冷霜:“你是从底层爬上来的,应该知道侯门公府与农户是不同的。”
“什么叫一入侯门深似海,这不是说说的。”
“这个世间讲求的是门当户对,竹对竹门,木门对木门。你现在正新鲜,但等你真嫁了进去,你会无法适应那种生活。”
“我说的不只是规矩和习惯,而是你低微的出身,无法支撑你在这种人家里活得坦坦荡荡!”
“到时,你会天天活在自卑之中,天天想着如何讨好别人,这种日子,不累吗?”
说完,林雅仙定定地凝视着叶采苹,目光冷傲而又真诚。
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发自肺腑,也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原以为,在她的目光下,对方会皱眉,或是沉思,不想,叶采苹却轻笑了笑:
“自卑?我可没这种感觉,我一直自我感觉良好!”
“你也说了,我是一步步从底层爬上来的,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我一清二楚。这条路我不是非走不可,但决定走了,那就无所畏惧。自然不会产生低人一等的情绪!”
林雅仙听着这话,心中升起恼意,觉得叶采苹态度轻佻又轻慢!而且这也不是她想要的效果。
在她看来,叶采苹再能耐也只是个村妇......
她就该自卑!
叶采苹的话,她一句也不信!
什么无所畏惧,说得多坦荡和能耐一样。
林雅仙身旁的赏雪终于看不下去了,沉着脸上前:“叶宜人,你就别装了。”
“你攀上二爷为的是什么,当谁看不出一样。不过是为了荣华富贵而已,这种人,我们见多了。”
叶采苹却不紧不慢地把发丝别到耳后:“啊,这重要吗?”
林雅仙主仆怔了怔,什么叫重要吗?
怎么不重要?
为了荣华富贵的虚伪、虚荣的女人!多可耻!
叶采苹轻笑一声:“你管我是看上沈知晏这个人,还是看上沈家的荣华富贵,与你何干?重要的,不该是沈家也看上我了吗?”
最后那句话,就如一把锋利的匕首一样,狠狠捅到在林雅仙心脏处。
叶采苹继续捅刀:“相信这些年来,夫人也做了不少努力。但身为首辅千金的你,沈家却愣是不搭理你。”
“那时我还没出现呢!所以我的存在重要吗?我嫁进沈家为的是什么,重要吗?”
“女人啊,不要只盯着女人看。”叶采苹定定地看着林雅仙:“问题应该在沈知晏和沈家身上。要不,你找找自己的原因?”
林雅仙瞳孔微缩,紧紧捂着胸口。
叶采苹声音轻描淡写:“沈家给我下了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两聘金,还有别的聘礼,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十万两。再加一座京城二环五进大宅子。”
“沈家为了一个你口中卑贱的我付出如此之多,却不愿意重新接纳你,证明我比你好。”
林雅仙冰霜一样的脸终于绷不住了,恼斥一声:“你放肆!”
叶采苹站起来,下巴往微仰,居高临下俯视着她:“林夫人,放手吧!自四年前,你抛弃他们父女那一刻起,你们的缘分就尽了。你若真的爱曼曼,就不要再纠缠下去。”
“为了躲你,曼曼都躲到犄角旮旯的山沟沟里去了。便是回了京,她都不敢出门。就是怕遇到你。”
“她一直活在痛苦之中。”
叶采苹想起了初见曼曼的时候。就那样冷冷清清地坐酒楼的窗边,可怜见的。
“放手?你让我怎么放手!”林雅仙情绪激动,拍案而起:“那是我的夫君!我的女儿!叶宜人,你也是当母亲的,你能对自己的女儿放手吗?”
叶采苹定定地看着她:“我不能。但你......能!你不是早就放手了吗?”
林雅仙脑子轰隆一声,被炸开了。
四年前那个冬天......
那么高傲的他跪在她面前。
只有十岁的小姑娘,粉团似的,躲在柱子后面,定定地看着她。
小小的人儿,却用不属于那个年纪的眼神,冷漠如冰地注视着她。
可最后,她还是决绝地转身而去......
叶采苹不知何时离开了。
林雅仙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身子,不断地颤抖着。
脸色惨白,最后扑通一声,跌坐在地。
“夫人!”赏雪扑过去,扶着她。
“我当时......我当时......”林雅仙已经泪流满面。
她当时为什么不愿带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