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立民?”
秦天看着这个皮肤黑黄,瘦小干巴的小老头,一时之间,还真没有认出他。
还是因为这个名字有些熟悉,秦天才从记忆中,找到了面容有些模糊的人影。
紧接着,下一瞬间,秦天的眼睛顿时就瞪大了:
“你居然是沈立民?你没死?而且居然还回来了?!”
沈立民当时的脸色就有点黑了:
“我没死,真对不起你啊。你似乎很不高兴?”
秦天下意识就否认:
“没有……”
等会!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瞳孔微微收缩,一直以来混不吝的脸上,也陡然出现了一抹警惕和惊疑不定。
“沈老头,你是来找秦妙妙的?”
沈立民听到这个称呼,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虽然从大西北的戈壁滩上走出来,但归根结底,在眼下这个时代,他所学的中医,他所赖以生存的手艺,依旧被人视作糟粕。
连带着沈立民这个知识分子,都被一棒子打死,就连跟二流子似的秦天也能瞧不上他。
他抿了抿嘴,没有计较这个问题,而是执着地追问:
“妙妙去哪了?当初她在我这里学了一些东西,我如今回来,想要找小姑娘说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沈立民心中已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是说说话?
秦天倒是没有那么戒备了。
他原本因为过度警惕,而微微耸起的肩膀,此时也因为沈立民说清来意后,再度放松地塌下。
连带着他的脸上,也带着几分肆无忌惮的讽刺笑意:
“喂,老头!秦妙妙打小就愿意往你那屋子里钻,平时没事的时候,一住就是大半天。你们两个……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秦天的脸上,满满都是恶意。
他不喜欢秦妙妙,甚至可以说是讨厌。
从小到大。
秦妙妙长得白净漂亮,他长得蒜头鼻子蛤蟆嘴。
旁人路过筒子楼的时候,秦妙妙总是能多分到几粒青豌豆吃。
说起学习上的事儿。
那简直更糟心了!
秦妙妙聪颖好学,脑袋灵活。
白天上课的时候,是老师眼中脑袋灵活的尖子生,下笔做题的时候,更是如有神助,简直就是一个天才。
即便如此,她依旧在课余时间,主动跟沈老学习相关的中药知识,充实自我。
这筒子楼里,要说小孩儿们都最讨厌谁,莫过于秦妙妙了。
这家伙简直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
别说是旁人家了,就算是自己家,秦天也讨厌这个二姐。
比讨厌大姐还要讨厌二姐!
至少大姐还能跟他一块儿偷摸着上课睡觉、玩铅笔、抠橡皮。
但即便如此……
当他说出这话后,沈立民的脸色,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涨红起来。
秦妙妙的年纪,甚至都可以当沈立民的孙女了!
秦天说出这话,不单单是他自己没脸没皮,对于沈立民和秦妙妙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他竭力控制住颤抖的手,冷声问了最后一遍,目光宛若鹰隼一般锐利:
“秦妙妙在、哪、里?”
秦天的目光和沈立民对视,有一瞬间的被震慑到,下意识地就开口:
“她下乡了……”
嗡!
沈立民只觉得整个人的气血都在上涌。
此刻,他心中被莫大的悲哀覆盖。
就这么一个小姑娘,家里的弟弟都已经是个半大小伙了,上头也有一个姐姐在,结果愣是让夹在中间的老二一个人远赴千里下乡。
也就是在这时候,屋子里面的大姐秦雅和秦母纷纷走出来。
看着她俩对着秦家唯一的宝贝蛋子嘘寒问暖,沈立民没憋住,直接扬起手——
“啪!”
一巴掌落下。
筒子楼的这一层,瞬间就寂静下来了。
沈立民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绪有些激宕浮动。
原来扇巴掌……
这么爽啊!
爽爆了!
……
扇巴掌虽然爽,但是同样,沈立民也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了代价。
他被秦家送进了公安,最后花了两块钱,再加上曾经的老朋友帮忙,这才总算是从公安处脱身。
老朋友看着沈立民略有些风尘仆仆和憔悴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
“现在时局这样,你有没有想着走另外的路?”
“另外的路?”
沈立民一时半会还没有回过神来。
他似乎在体味这句话的深层含义。
而他的老朋友,则是直接挑明了:
“你看那里……”
沈立民一怔,顺着老朋友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名剃着阴阳头的汗衫老人,正弓着腰,颤抖着扫着街角。
沈立民顿时沉默了。
他在这一刻,无比鲜明地认识到一点。
这里不是甘肃,不是黄沙漫天的戈壁滩,不是远离政治风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