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房建址初期,大家的地窨子基本上没有差别。
至少比起牛棚和砖瓦房的差别来说,地窨子顶多只有大小上的差距,对于这些一直以来,已经习惯住在牛棚的老人来说,这待遇俨然比以前好了太多。
当安首长来到这处狭窄的地窨子时,他的神色坦然,并没有露出什么不自在的神情。
甚至在看到宋鹤年的时候,安首长的脸上,还露出了几分感慨和复杂:
“怪吗?”
宋鹤年气质很平和。
他扪心自问,如果他单纯只是下放到北大荒,没有遇见王菊花一家,没有遇见顾成峰,更没有遇见秦妙妙,也许他的心中总归是有几分不甘愿在的。
这份不甘愿,来自于学生的背叛,来自于亲人的离开,来自于像是安庆这样老相识,都没有捞自己一把。
只不过,这会子,当他遇见了那么多人后,宋鹤年的心态逐渐平和,慢慢寻回了自己的理智。
他看着这位昔年的老相识,笑了一声,很是豁达:
“我下放到北大荒,应该就是你插手了吧?”
安首长和他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同时笑出声,转而没有再提这件事情了。
秦妙妙站在一边,看了眼不说话的祁曜,又瞅了瞅自己手中的半个地瓜。
唔……从目前来看,祁曜是她对象。
对象也不能分她东西吃!
不过要是那个人是喵喵的话……
秦妙妙沉思片刻,把地瓜表面焦黑的皮撕了下来,塞到祁曜的嘴边,然后就特大方地表示:
“吃吧,别客气。”
祁曜还没反应过来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顺势就抬起手,往嘴边一抹。
就这么低头一看……
好嘛,黑乎乎一片。
地瓜瓤倒是没吃到,焦黑的皮吃了一嘴。
……
安首长的伤势,其实单个来看,也不能说是什么无法解决的大问题。
但是之所以拖到现在,一来就是他年纪大了,身体机能在不断退化,就算是做手术,谁能够保证,能够将他体内的子弹全部取出,同时丝毫不损伤体内器官?
至于其它的,莫过于安首长体内的伤势实在是太多了。
这些伤口叠加在一块儿,问题就大了去了。
宋鹤年这边皱眉思忖了好半晌,这才招了招手,跟召唤自个儿的学生似的,把秦妙妙给喊过来,和她一块儿探讨起安庆体内的伤势,以及列举出多项治疗方案。
秦妙妙在涉及到这方面的时候,仿佛一下子就从呆呆憨憨的状态脱离出来。
这让安首长在一边看的时候,不由得啧啧称奇。
最让他意外的是……宋鹤年对待秦妙妙的态度。
宋鹤年这家伙他也算认识,这家伙别看是个柔柔弱弱的知识分子,但是他的脾气啊,可比茅坑的石头还要又臭又硬。
平常带起学生来的时候,那叫一个高标准,高要求。
听说以前他在清大的时候,他手底下的学生,就没有一个不被挨骂的。
那会儿也有人劝宋鹤年。
这世界上又不是每个人都是天才,你愣是这么教学生,在有些学生眼里,反而落不到好处。
宋鹤年听了,完全没放在心上,依旧我行我素。
这不,大运动风波一来,要不是背后有安首长插手,他还不知道会被分到哪里去呢。
北大荒虽然冷僻,但是这个地方没有那么多的政治风波,也算是难得的清净地儿。
安首长看着这讨论的俩人,瞅着瞅着,脸上就出现了那种带了几分玩味的笑容。
“你小子给哪淘换来的大宝贝?会打猎,会医术……啧啧,军医的好苗子啊!”
祁曜默默转过头来:
“您要是硬是让她做出选择——”
“诶诶诶,我可没说啊。我什么都没干呢,你小子还真护上了!”
安首长都懒得说!
这小子要是真结婚了,估计每天回家还得给媳妇洗裤衩。
这耙耳朵!
祁曜又默默转开脑袋,眼眸眨也不眨地看向秦妙妙所在的地方。
洗裤衩咋了?
给媳妇洗的!
他乐意!
……
此时。
暴雪已经停的差不多了。
在这段时间以来,外界的道路也逐渐疏通,整个钢厂也在慢慢恢复对于外界的联络。
唐栋国走在路上,旁边还跟着大病初愈的纪婷。
他俩看着自山路那边驶来的大卡车,脚步不由得停下。
尤其是纪婷,更是忍不住心生感慨:
“这一劫总算是过去了。等到钢厂建设的差不多,咱们的处境不知道能不能好一点……”
这场暴雪,对于发高烧的纪婷来说,可不就是一次劫难吗?
倒是唐栋国,因为经历的比较多,倒是没有那么乐观。
他沉吟片刻,看着热火朝天的工人们,却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上次我吃饭的时候,听说原本抽调的屯子那边,有新的兵团农场来建设。到时候……说不准咱们还要回去。”
兵团开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