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薇带着小福回铺子的时候,天已经暗了。
小福整个人从瘫坐在地上,“姐姐,一个客人都没有招呼,竟然累得我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竟然连切丝的粗细都要一样!这也太过苛刻了!”
阮玉薇帮他被背上的大背篓放了下来,“不然,你以为望春楼在京城声名鹊起是凭什么?”
“天下这么大,手艺好的人多如牛毛。”
“为何有人能脱颖而出,除了过硬的本事,还有精益求精的极致追求。”
最后她拍了下小福的后脑勺,“别以为厨子就是拿着大勺炒两个菜。”
“现在铺子生意红火,大概率还是沾了贵人的光。”
“就算你有天赋,若你不精进手艺,迟早泯然众人矣。”
小福若有所思,以前他是街头的乞儿,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是他一天中最重要的事情了。
可是现在不同了,阮姐姐给了他一条谋生的路。
他不仅每天能自己吃饱饭,石头哥,宝树哥,还有花爷爷都能吃饱。
他还能看着铺子里的食客吃饱。
他现在的日子和以前已经大不相同,他能做的更多了。
在望春楼的后厨这两日,他才看到原来大酒楼的后厨都是这样做的,和小铺子里的做法大不相同。
望春楼的后厨,洗菜,切菜,炒菜,炖菜,上菜,叫号,都有专门的人。
一个学徒要从洗菜开始干起,若想要学成出师,恐怕要十几年的时间才行。
小福的心底突然浮现出一副景象,姐姐的铺子将来也像望春楼一样,开在最繁华,贵人最多的南城街。
他现在还只有十六岁,若是他能活到五十岁,他还有三十四年的光阴。
他又怎么没有机会将铺子开成下一个望春楼呢。
阮玉薇将所有的东西搬进铺子,“小福,你先回去吧,我扫下地就回去了。”
“哦,好,姐姐那我先回去了。”
阮玉薇目送小福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后,她才从墙角摸出火石。
“咔咔”两声,墙上的灯笼点亮了,照亮了铺子的一角。
一个漆黑的人影笔挺地坐在墙壁,灯笼点亮的那一刹那抬眼看向门口的阮玉薇。
阮玉薇吓得差点儿心脏停跳!
“陆大人!大晚上的,你在我铺子装鬼是想吓死我吗?!”
陆让双手环胸,“刚才发现阮娘子这个小铺子也是个好地方,安静。”
阮玉薇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大晚上的,能不安静吗。”
“大人现在回自己家,也非常安静。”
她拿起墙角的笤帚,“大人这大晚上的坐在这里不是图这里安静吧。”
陆让看着弯着腰开始扫地,静谧的夜空中,除了笤帚的声音,就只有拖动板凳的声音。
她的身影半隐在昏暗的灯光下。
就算这么近,好像她的面容都看不清了。
阮玉薇扫了半天,都没有听到回应,转头看向陆让,只见他正愣愣地看着自己。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来,忍不住抬手摸了下面颊,竟然不自觉地有些发热。
她的心莫名地跳了起来,手中的笤帚不由地攥紧了几分。
陆让看她半天不动,微微皱起眉来,“阮娘子,扫地也这么磨蹭吗。”
阮玉薇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啪叽”一声,“……”
初春过后,天气渐渐回暖,入夜后也没有之前那么寒冷。
将铺子落锁后,阮玉薇提着灯笼,朝春柳巷走,身后的陆让不远不近地跟着。
灯笼里跳动的火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两人相默无言。
直到了巷口,阮玉薇刚想说,她还是想回自己家时。
她的眼前一暗,落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
不能算是怀抱,陆让没有碰到她,但这样极近的姿势,若让其他人看到,恐怕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果然,下一刻。
“陆让!”
阮玉薇默默叹了一口气,刚才她就看见了,那么大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就算是晚上也不容忽视。
这个声音很陌生,她没有听说。
这么久了,终于见到陆狗官的桃花了。
她就说呢,这样的一张脸,居然没有姑娘倾慕,怎么对得起“美名”远扬的名声。
陆让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郡主这么晚还来找陆某人,所为何事。”
“她是谁!”
陆让的声音不轻不重,只是含着浓浓的疏离,“陆某人的私事,与郡主无关。”
阮玉薇清晰地能听见对方咬牙切齿的声音。
心底不由地同情起这个姑娘。
天之骄女的郡主,怎么就偏偏喜欢上陆让这个木头桩子。
按照陆让的性子,郡主怎么可能会不伤心呢。
“陆让,我已经听明珠说了,一个低贱的厨娘而已,你若是喜欢,本郡主还不至于心眼儿小到和一个贱奴争风吃醋。”
“别的本郡主不管,你就是不能纳妾!”
陆让的声音冷了下来,“宣宁郡主,若是上次说的话,你还是听不懂,明日朝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