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秭小伟又不是个纯粹的科研人。
他忍不住轻轻摇头,环指周围的科技园区。
隔壁商务园最有设计感,是高低错落的一堆大大小小建筑。
四五栋几万平米的大楼,十几栋千余平米的独栋别墅,几栋几千平米的小高层,高中低档搭配。
中间做点小湖、树林、绿化景致,就能适应各种企业入驻。
只是这些年的经济趋势,纯粹愈发走进熵增定律的状态,也是和平建设时代的周期律。
各行各业都是几代努力堆积的优势在把持住上升通道。
底层很难出头,没那么多自力更生就能创新创业的机会了。
加上疫情突如其来,更加重了空置。
网红园区是中心拥挤,周边宽敞,也有点小景的构思,未来周边绿化也会带点溪流水景。
但跟真正的山湖模式区别还是很大。
所以真要搞点新花样,还得这座最早的科技园区。
当时按照行政规划设计修建,现在被各方学子、打工人、网红自媒体调侃是“帝王格局”。
整座园区是互联网大楼气势恢宏的在最后面最高处,左右两排“文臣武将”的侧楼依次向下。
围成中间的阶梯状园区是门字形结构,站在路边的最下方,真的蛮有那种觐见朝拜的仰望感受。
反正跟科技俩字儿不咋沾边。
秭小伟已经是个合格的山水园林规划师,细节自有人去做,他就看大感觉大方向:
“如果我们好大喜功,是不是应该把中间做成大湖景观,甚至流淌连接到其他两座园区,这里就变成气势磅礴的整体,对上全国任何开发区都不怵,北郊电子商务、汽车销售园区,甚至能在国内留下一段佳话……那我们能抵挡住这种浓墨重彩的诱惑吗?”
是的,以前科技园正对的地块是荒草丛生,旁边也没什么人气。
现在热闹喧哗了,站在这高处就有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气势油然而生。
特别是这种改变是自己带来。
绝大多数人平凡的一生走过都无法在这个世界留下什么痕迹。
现在却已经建功立业的有数万人聚集在这里。
整整一年时光,无中生有的推动形成。
有点在丰碑上刻字的味儿了。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逆袭。
名利双收的胜局。
可秭小伟却开口就是抵挡住诱惑。
周老这等退休大佬,当然知道这句话的心态意图,只是没想到秭小伟才多少岁。
苍老的眼神都不看台上了,深深的看着年轻人,然后自嘲的笑了:“没想到我都退休了,这一辈子都还没看透这颗名利心,还一直对勤工俭学网的成败耿耿于怀,你却早就放下了过往,轻装前进。”
秭小伟没什么得意:“不放下能怎么办呢,政策时局的改变,那就得跟着变啊,也许我还年轻就遭遇了这种变革,反而是好事吧。”
“其实我想说的是,您知道福林德市吗,花旗五大湖地区的工业重镇,在芝加哥、底特律之间,是通用汽车公司的诞生地和二战结束前的总部所在地,因为这些民用车辆配套齐全,二战时期转型为最大的装甲车生产基地,是那个年代不折不扣的汽车城,富得流油。”
农学部老前辈还是博闻强记:“好像……出了什么土壤中毒还是水土中毒的公众事件?”
秭小伟嗯:“长期的工业生产造成重金属沉积泄露,整个自来水系统铅中毒,算是现代城市公共卫生危机的重大事件,曾经花费大量金钱修建各种门脸工程,搞艺术中心城市建设,结果基础民生设施反而各种省钱凑合,当经济大潮褪去,再漂亮的城市没了生产力,现在破败得连几百万美元的市政开支都经常没有。”
周老听得很专注:“就仿佛在提醒我们不要走这条老路?”
秭小伟点头:“国内地方上有点钱了,也喜欢捣鼓市容市貌,我们山湖模式的课题其实也延续了这种需求,但各种新建的空城、鬼城比比皆是,这里如果不是网红经济跟汽车产业进入,也是片空置率很高的新城,究其根本还是有没有发展生产力,不然我们把这里建设得再好,声势再热闹,也只是肥了这一片的小地主们。”
春节就跟这种地方上的利益阶层打过交道,这半年来更是如鱼得水的各种配合。
但这不意味着秭小伟也把自己跻身进去了。
就像他跟戴安妮、常月玲都挤来挤去挤出娃了,他还是没把自己当成资本家。
周老彻底震惊,连之前明确秭小伟搞这场公开发奖金的真实目的,那会儿觉得年轻人视野格局已经高得无以复加。
这会儿才能更惊讶,原来又落到实处的考虑这么深刻:“你已经在考虑社会问题的解决思路了?”
秭小伟笑眯眯的回应:“不是您推荐我到公共管理学院读研吗,我打算以这个为课题作为研究生期间的论文核心,如何依托生产力推动新时代的城市化变革,希望能把山湖模式也学以致用的推动真实案例来做研究内容。”
执掌高校多少年,老领导可能从未见过如此豪横的研究生!
课题研究是生产力和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