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宫苑内处处洋溢着鞭炮的欢鸣,似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节日特有的欢腾,喜庆的气息渗透在每一个角落。
对于那些长久被寂寞笼罩的宫妃,以及生活单调乏味的宫女太监而言,新春这段时光无疑是他们一年中最为期盼的欢乐时刻。
跨过新的一年,沈眉儿已身怀八个月的身孕。
宫中的喧嚣与热闹,对她而言,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她只愿安静地躲在咸福宫内,尽量避免外出,日子漫长且煎熬,却也只能默默地承受着。
尽管沈眉儿已经是怀着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后宫阴暗的心思了,却依然觉得力不从心。
若非有琼箩姑姑时时盯着,细心把关,恐怕要更要难过许多。
以她自己的手段,这一胎能不能保下来还是未知之数。
因此,沈眉儿对太后的感激之情愈发深厚。
按照宫中的规矩,当宫妃怀孕至八个月时,其母家可获准进宫探望,亲自照拂以至生产,一家人也能天伦团聚。
尽管沈眉儿早已为此做好了准备,但当她听到雍正帝说母亲将在正月十四入宫,与她共度上元佳节时,心中还是涌起了一股难以抑制的惊喜。
入宫已经一年半的时间,这是她第一次有机会再次见到母亲。
沈眉儿心中又是期待,又是激动抹泪,惹得雍正捧着她的肚子好一阵担心,生怕她有什么不适。
好不容易捱到了十四日的晌午,忽然听见外头采月欢喜的声音传来:
“夫人到了。”
沈眉儿刚要起身去迎接,却被琼箩姑姑连忙制止:
“娘娘不可出门,这不符合礼数。”
无奈之下,沈眉儿只好重新端正地坐下。只是那眼神早就飘到了宫门之外。
不多时,采星和采月两人迫不及待地打起帘笼,口中齐声高呼:
“娘娘大喜!”
在宫女的搀扶下,沈夫人缓缓走了进来,整理好吉服后,便躬身下拜,口中恭敬地念着:
“惠嫔娘娘吉祥,愿娘娘福寿康宁。”
大清朝历来注重君臣之分。君为臣纲,身为天子的宫嫔,即便是至亲父母也得向其下跪请安。
沈眉儿看着母亲如此,心中五味杂陈,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
“母亲快请起。您如今已受诰封为淑人,比之女儿嫔位的品级还要高一等,更何况还有教养之恩在前头,女儿怎敢生受您的礼?”
沈夫人欣慰地笑着,却依然俯下身子坚持行完了大礼:
“在外我们是君臣,娘娘不让我行礼,若是传出去,恐会遭人非议,说娘娘不守礼数。”
沈眉儿不忍卒睹,心中难受至极,她强忍住泪水道:
“母亲不要再这样折煞女儿了。”
说罢,急忙伸手将母亲扶起,让其坐到自己身边。
沈夫人坐定之后,采月殷勤地奉上热茶。
沈眉儿仔细端详着母亲,只见岁月在母亲的容颜上轻轻刻下了痕迹。
脸上平添了不少疲惫之色,想必是前几日的舟车劳顿所致。
但那双眼睛依旧充满温暖与慈爱。
她紧紧握住母亲的手,仿佛要将这一年的思念都倾注其中。
细细端详之下,一年多未见,沈母那双眸子透露出的神色,依旧是沈眉儿在闺中时熟悉的溺爱与纵容。
“母亲,您这一路可还安好?父亲身体是否健康,哥哥也还好吗?女儿在宫中时常挂念。”
沈夫人紧紧握住沈眉儿的手,眼中泛着泪光:
“我儿莫忧,家中一切都好。最让人担心的倒是你,宫中的日子不好过,我的好孩子,你受苦了。尤其是怀着身孕,更要多加小心。”
沈眉儿细细地听罢母亲的叮嘱,赶紧命陈福海前去传膳。
等到宫女都退下的时候,母女俩才有机会说些贴己的话。
“母亲莫忧,女儿如今身为一宫主位,又怀有皇嗣,宫中众人对我无不恭敬有加。”
沈夫人闻言,用帕子轻轻拭去泪水,面色渐渐柔和,目光转向沈眉儿隆起的腹部,轻抚着说:
“转眼间,我的女儿也要做母亲了。我恨不得这一胎你再怀上十个月呢。我的女儿,怎么看得够?”
沈眉儿娇嗔不已,佯装生气地嘟起嘴:
“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再多怀一个月,女儿怕是要被这小家伙折磨得怄死了。”:
沈夫人一听,赶忙“呸呸呸”地连啐三口,责怪道:
“大喜的日子,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也不怕忌讳!”
沈眉儿摇晃着母亲的胳膊,柔声认着错,心里却是暖洋洋的。
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闺阁时光,常常这样偎依在母亲身边,享受着那份许久都不曾感受到的温馨。
此时,澜芷等人已将各式精致的膳食端上桌来。
沈眉儿拉着母亲起身往餐桌上走去。
“左右母亲还要在宫里住上些时日呢,咱们先用膳,有什么话日后在细细说。”
母女俩和在家中一样,对面而坐,安安静静地用完了膳。
再饮了一盏香气馥郁的花茶后,沈夫人便起身,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