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中有一人,只觉遍体生寒,什么金银财宝,什么权势地位。
他通通不要了,想到收下的那些细软,他不觉得那些有多迷人眼,他只觉得催命。
“你怎么比我还抖得厉害?”身旁一人悄声问他。
泉州司马大着胆子看了一下陛下,他心想,你们这些没收银子的当然没我害怕。
但嘴上他却说:“陛下君威日重。”
录事参军心有戚戚然:“泉州居然能令圣驾亲至,不知是福是祸。”
泉州司马不答。
此时官员中最害怕的应属泉州刺史。
看着陛下俯身抱起小太子,眼中柔情万千,似乎与曾经杀伐果断的帝王大相径庭。
但接触过陛下的刺史知道,这仅仅是对着小太子的。
如今圣驾亲至,他还有什么疑惑呢?
陛下恐怕早就发现了他们所谋之事,如今来此,大抵是放心不下小太子。
想到他那不成器的孩子,泉州刺史老泪纵横,若不是因为大儿子,他何苦背叛陛下,与虎谋皮呢?
他的大儿子不知何时,染上了赌瘾,还背着自己潜入书房,偷了许多机要出去。
等他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
幕后之人拿儿子的性命相挟,逼着他为此事遮掩。
大儿子是早逝妻子,给他留下的唯一血脉。他如何舍得,儿子年纪轻轻就与世长辞。
就这般上了贼船。
悔吗?没什么好说的。
多少百姓为此失了性命,他苟活至今,也不算辜负了老妻。
原先还存了一分期望,以为小太子真是游历山水的呢。
终究是他奢望了。
陛下迟迟不叫起,在众人紧张的神情中,泉州刺史扬声高呼:“陛下,臣有罪。”
泉州司马猛然抬头,他才收到金银没几天,刺史就知道了?
他此刻恨不得扑上去摇晃着刺史的胳膊,大喊一声,下官还有救啊!
我什么也没干,只是收了一点贿赂,我还没用啊!
可陛下当面,泉州司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心中悲凉。
完了,一切都完了,项上人头不保。
慢条斯理为小圆球整理服饰的圣上,听了泉州刺史的话,一个眼神也没分过去。
小胖崽戳了戳父父的胳膊,悄悄地说:“父父,他说他有罪。”
小孩子以为的悄悄,其实很大声。
众人竖起了耳朵,只看陛下如何作答。
明熙帝停下整理衣衫的动作,拍了拍肉乎乎的屁股,说道:“朕此行,不过是与殿下作陪,泉州诸事,皆由殿下做主。”
也就是说,是杀是留,只在小胖崽一念之中。
众人面色各异,有觉得荒谬的,纵使太子神仙转世,也不该全权由这还没断奶的娃娃做主。
陛下真是……
也有人面露欣喜,太子仁善,他们早有耳闻。
只需令家中女眷哭诉一番,太子就会心软。
这让他们不由得升起一个念头,山陵崩后,他们是否可以钳制这位年轻的帝王?
小胖崽看了看明熙帝,也没推脱。
他努力收起小肚子,表情严肃地说道:“何罪?”
泉州刺史看着面色各异,恨不得弹冠相庆(表坏人得意,准备登台的样子)的下属。
便是叹气,他岂能不知这些人所思所想?
仁善的往往意味着软弱,可他们是否太理所当然。
有那样铁血心肠的父亲,小太子真的会不分善恶,轻轻放下吗?
哪怕真是如此,圣上也必有后手。
不管旁人如何庆幸,泉州刺史跪在冰冷的地面,在百姓的注视下,在下属的目光中,取下了自己的乌纱帽。
“殿下,臣罪有三。一罪,管教子女不严,使其窥得隐秘。二罪,尸位素餐,不敬天子。三罪,鱼肉乡里,谋害百姓。”
这样一番话砸下去,官员都没反应过来。
百姓便炸开了锅。
“大人亲民,自上任以来便亲爱百姓,还来过咱们这里。”
“是啊,俺们那旮旯大人也来过。”
“陛下,小神仙,刘大人是好官,他这样是不是被威胁了?”
还有些别样的呼喊:“小神仙,你真俊啊!”
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声响,泉州刺史苦笑一声。
错了就是错了,数千百姓都在他的遮掩下不见踪影。
都是青壮汉子,他见过许多人哭晕过去。
那些人里,又是谁的独子?谁的丈夫?
他做再多也是为了弥补良心上的不安。
至于泉州属官,也各个同情地看着上官。刺史定是被迫的,他为人清贫,和那鱼肉乡里有什么关系?
小胖崽微一抬手,围观的百姓便闭上了嘴巴。
出息了,他们也是和小太子说过话的人了。
“你说说谋害百姓。”小胖崽皱着眉,
想到那个满身血污的老爷爷,冒着亮光的眼睛,他就无法平静。
泉州刺史看了一眼圣上,可圣上默然不语,只顾着瞧太子。
他深吸一口气:“泉州近年来,失踪的数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