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发呆,他说道:“别怄气,这是迟早的事。爹还能做多少年,终归是要还回去的,总不能叫你扮一辈子男人吧?”
“爹,”桑落有些不解,“为何当初不捡个儿子?”
桑陆生闻言,不禁想起当年的情形:“路边有个孩子,哭得山响,我以为是儿子呢,哪知一看是个女娃娃!你说人这缘分呐,我一抱起你来,你就笑,一放下你,你就哭。路过的人还骂我狠心,说我怎么舍得扔自己孩子!”
他素来对净身的小娃娃都凶神恶煞,黝黑的脸上从未有过半丝笑脸。此时此刻,晃动的灯火之下,他不擅微笑的脸上洋溢着暖意,两手一摊,似是很为难的样子:“你看,别人都说你是我的孩子,那我只能把你带回家了。”
“其实从干这一行起,我就没想过有后。”他又提了两桶滚烫的热水进来,哗啦啦地倒进浴桶中:“毕竟这是断子绝孙的行当。如今倒叫你跟着我遭连累......”
“爹,”桑落站起来,“待我查清——”
“听爹一句劝,查出来了又怎样?”桑陆生放下水桶,试了试水温,“咱们下九流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去!我教过你,遇到贵人就要认怂保命!”
说罢他走出去,没多久又端着一锅热热的姜水进来,倒进桶里,嘴里继续念叨着:
“其实我早就跟你大伯商量过了,寻个好日子,把你过继到他名下。”
屋外忽地传来什么动静,桑陆生探头去看,是桑子楠不小心弄倒了水盆。
只叮嘱一声,他又回过头继续说道:“你大伯是看你医术好,想留你在身边。但出了今日这事,医馆也不能待了。你跟着你大伯有个好出身,将来也好嫁人。”
望着腾腾白气,桑陆生不知想到什么,喃喃一声:“老大不小的,早点嫁出去的好,免得......”
他咽下后半句,指着飘着姜片的浴桶,“多泡泡,出汗了再出来。”
关上门,屋内氤氲着姜的辛辣之气,熏得桑落有些睁不开眼。
她闭着眼,泡在姜汤中,将大伯和爹的所言所行都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
或许,爹和大伯已经猜到那个人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