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像浪潮席卷了全身,桑榆大脑一片空白,那只手依旧掐在她的肩膀上,并且仍然在持续用力。
但桑榆已经感知不到它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了,那声清脆的咔嚓声响,很像在那场梦中,她脖子的骨头被掐错位的声音。
在无尽蔓延的疼痛中,桑榆模糊地想到,难道像这种错位伤,和锚点有关?
先是脖颈,然后是肩膀,之后呢?
一个人如果脖子被掐断,肩膀被捏碎,能活下去的可能小得可怜。那么这一次,她需要寻找的对象,不是活人?
她早已无力挣扎,喉咙在无意识中吐出惨叫声,可她仿佛神游天外,还在乱七八糟地想着这条主线的锚点。
“桑榆?桑榆?!失心疯啦?”
许瑶的声音冲破疼痛落到她的耳边,桑榆一愣,费劲看向声音的方向,许瑶蹲在原先许玉梅趴着的位置上,满脸都是担忧。
桑榆怔怔地低头去看自己的肩膀,那上面哪里还有手,镜子映射出她的动作,她脸上的皮肤透着健康的粉红,只是因为惊吓而有些苍白,镜子没有再发生任何异常。
“不会真的吓傻了吧?我妈对你做了什么??”许瑶用扫把尾打开了厕所门,把穿着湿漉漉衣服的桑榆拉出来裹上毛巾,“你说说话,我妈刚刚干嘛了?我一过来就看见她躺在地上嚎,不过我检查了一下,她没摔伤。”
“……我没事。”桑榆看着不远处坐在沙发上用希冀的目光望着她的许玉梅,犹豫了一下,没有和许瑶说她妈刚才干了什么事,“只是不小心摔了一下。”
许瑶狐疑地看了她两眼,显然不太相信她的说辞,但桑榆保持沉默,许瑶也不再说些什么,只是问“那我和你去看一下医生吧,你刚刚那一声吓我一大跳。”
“我没摔到哪里。”桑榆连连摇头,今天晚上并不适合去医院,许玉梅还算清醒,也许桑榆应该和她好好聊一聊,“休息一下就好了,最多只是磕出淤青而已。”
许瑶盯着她看了一会,最终妥协了“好吧,反正你自己悠着点,别总是说没事……今天为难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好呀。说起来我们宿舍也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桑榆顺驴下坡,“我澡已经洗好了,过后就去睡觉,不用担心我。”
许瑶叹了口气,仿佛是在说一个两个的都那么不让人省心“行,我去给你们找点药膏吧。”
奇怪。
桑榆头顶着毛巾坐在沙发上,表情有些放空。这次的难度……似乎要比南十二巷小些?
一般来说,那场梦应该有一条生路,生路绝不是死亡。如果只是死亡,那么玩家们可以很轻易地通过自杀来跳过宿舍楼这一莫比乌斯环似的游戏场景,这样的话,一千零一夜构建场景就失去了意义。
至今为止,管理员还没有给出合理的解释,这证明这场梦确实只能通过死亡来结束。
这是第一次。
第二次是刚才。
那种情况下,她应该会立即被镜子中的自己杀死,或者被它拖入镜子,而不是被许瑶发现,瞬间挣脱束缚。
那声清脆且让人牙酸的骨裂声,桑榆决定不会听错,通过骨骼传导,桑榆有很清晰的认知,当时她的肩膀确实是被捏碎了。
可现在,它完好无损,只是有些轻微的酸痛。
一次两次,必死的局面变成一个惊悚的玩笑,桑榆实在想不明白这次的锚点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杯温水被递到桑榆面前,桑榆扭头看向许玉梅,她脸上带着歉意,笑得温和“喝点水吧,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桑榆动了动唇,接过她递来的水杯,趁着许瑶还没回来,说道,“阿姨,你为什么要趴在墙上偷窥我?”
许玉梅的笑容僵了一瞬“你在说什么傻话,阿姨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你是被我从墙上用花洒喷下去的,我虽然没看清,但我知道是您。”桑榆的声音很平静,但带着疑惑,“您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我第一次来你们家,我好像也没有做什么特别没有礼貌的事情。”
许玉梅不笑了。
她维持了很久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垮掉,和当时面对许瑶问她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一样,桑榆看着她,手里紧紧握着从头上抓下来的毛巾。
许玉梅的嘴角抽了抽,似乎是在竭力遏制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她看着桑榆“我今天和许瑶打电话,我告诉她让你自己过来,她不听……明明以前教了她那么多,没看出来她有什么教养,到了一个节骨眼,她居然和我说不行……对着她的长辈,对着她的妈妈,说不行!”
她有一套很奇怪的逻辑,桑榆不置可否,只是盯着她越来越扭曲的表情,时刻准备着脱身。
镜子里的桑榆没有杀死她,那么就意味着接下来这个夜晚不可能还是平静的,她所面临的受污染诡异对象,还在她的面前。
“明明只是很小的一件事情,为什么要闹脾气?我从前教她的教育全都吃进狗肚子里去了。”
“但没关系,她还当我是她妈,让你回来了。”许玉梅忽然露出一个释然的笑,“我给你准备了单独一间的客房,今天晚上你就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