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谋划得极好,不过,云洲会不会有危险?”阳英微微蹙眉。
拓跋月笑道:“你们放心,云洲很机灵,他定会把这事儿办得圆满妥帖。”
说罢,她看向李云从。
但见他眉头紧锁,依然没舒展半分,不由又多看他一时。
半晌,院中起了一霎风,随后天际又飘来几片乌云,眼见着便要下雨了。
李云从面上浮出一丝恼色:“云洲是很机灵,做这件事也是对他的锻炼。可是,你也可以找别人去做。你可知,正因他不在你身边,别人才有机会对你下毒。”
“这不是大事。”
拓跋月笑了笑,既是在安慰他,也是在安慰自己。
“你的命不是大事?”他愀然变色,紧盯着她。
要是四下无人,他真想给浇她一盆水,让她清醒一些。一个人,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不能麻痹大意。她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照我说的去做就行。”
拓跋月轻笑一声,仿佛她的笑能驱散一切阴霾。
她看了看天边,见那乌云中透出几缕亮光。她若有所思地盯了一会儿,道:“最近天气忽晴忽雨,前些时日,在张掖郡还下了一阵石头雨……”
处理完外间的事,赵振护着拓跋月,从密道回了宫。
当晚,拓跋月将沮渠牧犍请入德音殿中,假意与之赏玩于阗玉。
她梳着盘曲有致的灵蛇髻,点着艳丽的花钿,远山眉疏淡逸出,笑靥亦如花般明媚。
沮渠牧犍一时看得呆了,搂住她便想偷个香。
她却做出一副拒迎不定的模样,噘嘴道:“别以为一块破玉,就能让我原谅你。”
“我错了还不行么?那不是一时糊涂了么?”
“哼!”
“真的,你看,我这之后都没去过合欢殿。”他摇着她肩膀,急道。
“不信,我不信。”
“阿月幼有淑质,明姿悦人,我的心一直都是你的。”
“那……先自罚三杯罢。”
说是三杯,但真的排上酒菜之后,她却一直在有意灌酒,并赐了蒋恕、蒋立一杯酒。这酒又恰是入口绵醇,后劲浓烈的鹤觞酒。不过几杯下肚,沮渠牧犍便眼花脑晕地趴下了。
与此同时,蒋恕、蒋立也靠在柱子旁睡着了。在他们的酒杯里,她还放了迷魂香。
霍晴岚、阿澄将他抬上睡榻,便与拓跋月一起等待赵振、曾毅的音信。
因着河西王去了王后宫中,朱阳赤殿的宫人便有些懈怠。以赵振、曾毅之功力,只要能避开巡视的禁卫,便能轻而易举地入内查探。宋鸿曾说过,大王日常都把重要的文书放在金箧里。
幸不辱命,他们很快在金箧中找到了他们所要的东西。
几封盟书,随后交到了拓跋月的手中。她一字一句看去,唇边的笑意也愈发冷冽。
“果然,他与宋国、柔然、仇池都暗通款曲,”见此,她暗下决心,对赵振吩咐道,“把盟书交给李云从吧。”
第二日一早,待沮渠牧犍醒后,她对他绽出歉然一笑,道:“昨夜,我也喝醉了。”
他挠挠头,对她挤眉弄眼道:“来日方长,阿月,不要紧的。”
她望着他,甜甜一笑:“有道是,‘来而不往非礼也’。大王把这上好美玉给了妾,妾也给大王一件好东西罢。
“哦?”
递过一张纸,她笑道:“大王请看。”
从第一字开始,沮渠牧犍的眼眸便亮了起来,到了最末,他的声音也开始发颤,不敢置信地道:“这是……大夏龙雀的制法?”
“是。我二姊夫把这制法给了阿干,也给了阿月。现下,妾就把它送给大王。”
二姊夫,说的是赫连昌。大夏亡国后,曾经的国主赫连昌,做了拓跋焘的妹婿。
“不,这礼物太珍贵了,孤不敢要。”心底在默记着配方,口中却一点也不诚实。
她便按住他的手,定定地盯住他:“牧犍,你听我说。我们与西域诸国都有往来,本来是一件好事,但您也知道,国与国之间,好的时候固然好,糟糕的时候便可能会兵戎相见。你不是说过么,咱们河西国的军备,莫说是吐谷浑了,还连鄯善都不如。你记得么?”
“记得,”沮渠牧犍垂眸道,“怎能不记得?”
“那便是了,”她把配方塞给他,半是诚恳半是娇嗔地道,“收好。夫妻本是一体,为你好,也是为我自己好。只要……你日后不再跟那个老妖精来往便是。”
闻言,他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甜言蜜语便涌了上来:“听你的,听你的,都听你的……来,亲一个……”
“不……”她闪开一些,指指自己的大腿,“我竟不知我饮不得这酒,腿上起了好些斑疹,看来,近日我无法再服侍你了。”
“啊?这么严重?”沮渠牧犍皱皱眉,急挽她裤脚来看。
红红的斑疹,赫然眼前,看着颇有些触目惊心,他便道:“李云洲呢?你那个侍御师呢?”
“他已经给我看过了,说是须得一两个月才能尽愈。很可能还要传染人。牧犍,你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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