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当做无事发生,随便应付了几句后,竟这么直接分别了。
总得说来,此行的目的也算完成,是时候回到夏阳了。这一去就是一个月,回去就该主持今年的夏收和征税了。刘羡这么想着,干脆就开始收拾行李。
当晚,李矩又来找刘羡喝酒,这回只有他们两个人。
刘羡对李矩说:“在这个花花世界,当属酒色最伤人,平日还是要少喝酒,不然容易误事。”
李矩听得出刘羡的关心,他回答说:“县君放心,这是在长安应酬罢了,我从未有一日放下过自身的修炼。”
“那就好,那就好,也不要叫得这么生分,如果世回不嫌弃的话,我想和你结拜兄弟,不知意下如何?”
李矩当然是喜出望外,全然不会推辞。
当晚用完膳后,刘羡和李矩点燃香火,对天发誓,结为弟兄,生死同心。而后李矩称呼刘羡为兄,刘羡称呼李矩为弟。
刘羡对李矩嘱咐道:“长安固然是一个好地方,但也是个是非多的地方,你要慎于择友,忠于王事。宁可给人故作清高的印象,但也不要曲意逢迎,我看赵王这个样子,将来总是要惹出乱子的。”
李矩其实也有同感,但谈起对未来的规划,他又有些迷茫,不禁问刘羡道:“以兄之见,弟当何去何从呢?”
刘羡其实很想招揽李矩,但是考虑到现在李矩的官位比自己还高,这话也是说不出口的,就分析说:“我看张军司确是个高明人物,他为人谦和,懂得和光同尘,但又能把握分寸,你和他打好关系,凡事跟着他做,总是错不了的。”
“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或者什么需要人脉的地方,你都可以写信给我,我在洛阳还是有些朋友,说不得能够帮你些忙。”
李矩听罢,非常感动,也说:“长安若有什么异常,我一定会写信告知兄长。”
随后又见刘羡拿出一封信件说:“这封信你帮忙交给张军司,这是我写的一点建议,让他盯着点齐万年。”
李矩有些意外,毕竟两人昨天看起来还是相互欣赏:“兄长不信任这个胡人?”
“齐万年是个有才能的人,也是个不安分的人。如果现在不提防,以后便要惹出大祸。最好能想个办法,要么把他调回去,换人做人质。如果不行,就要阻止他作乱,实在不行,暗地里找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他!”
刘羡之所以把这件事拜托给张轨,是因为记得张轨在宴会上的表现。
面对齐万年的诘问,这位军司似乎也猜到了他的企图,每次都转移话题,顾左右而言他。相比于孙秀,显然作为明面上掌握征西军司的张轨更值得相信。
而李矩面对刘羡的建议,却显得极为吃惊。他过去认识的刘羡,多是仁善温和的一面,却不料他竟还有这么阴鸷果决的一面。
刘羡也看出了他的疑虑,感慨道:“时势所迫,很多事都不能尽如人意,与天下苍生相比,该残忍时也必须残忍。”
就这样,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了。刘羡的心情逐渐轻松起来,对未来的准备是思考不完的,但保持着良好的情绪和冷静的理智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平日里不妨多想些开心的事情。
大概是为了收买刘羡,让刘羡不至于找自己麻烦吧,孙秀这次竟然主动以三倍价格弥补刘羡此次出使的支出。这可是一笔巨款,价值大概有一千五百金,能从赵王长史手里抠出钱来,这在整个关中,估计是独一份的成就。
刘羡已经想好怎么花钱了:夏阳的铁官司不仅人数不够,工艺也还是不行,不妨拿五百金在长安招人,招十来名铁匠;
然后五百金买一些良马,韩原马场的好马还是少,这下正好更换马种;
最后是买些粮草,如今夏阳仍然在吸纳人口,刚来的流民还没有收成,都要找官府借贷生活,虽然眼下的存粮能勉强应付,但也要考虑到一旦遇到灾荒后,该如何应对。
如此一来,刘羡又在长安踟蹰了数日。一直到有一天,很多红男绿女身着彩衣,出门到渭水之滨踏青赏花,嬉笑相会,场面颇为热闹。刘羡这才恍然想起,已经到了七夕了。
看着满大街卿卿我我的气氛,难免让刘羡想到了阿萝与绿珠。
自己上一次过七夕,好像是在三年前了。在夏阳这个乡下地方,根本就没人记得七夕这回事。这么想着,刘羡就破天荒到西市买了一支双珠玳瑁簪,及一双勾云纹玉镯。打算把玉簪寄给阿萝,玉镯则带给绿珠。
这样就算是结束这一趟长安之旅了,在七夕的次日一早,一行人赶着车队慢悠悠地上了路。来时刘羡只有二十六人,而离开长安的时候,他的队伍已经膨胀到四十三人,以一天三十里的速度,大概要走上十三天,才能返回夏阳。
今年的天气很好,除了在六月份的时候,听说弘农郡下了一场大冰雹外,这一年几乎可以称之为风调雨顺了。所以刘羡的心情也比较轻松愉快,他踏过渭桥,回望渭水边芦苇茫茫,阳光如金,不禁想起了《蒹葭》这首著名的秦诗: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当年作诗的诗人,大概就是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