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我非常喜欢绿珠姑娘,只是我不想被人当成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可公子越这么做,越是孩子气。”
这么说着,刘羡好像是被大刀砍中了,他卸下了自己的伪装,走到火盆旁坐下。他重新正视起绿珠,就像三年前一样,这个女子出身贫寒,外貌绝美,可比起她的外表,她的心灵却更加骄傲与美丽,让刘羡屡屡受到挫败。
绿珠也将手中的抹布拧干,挂在水盆边,而后端坐到刘羡对面,在火光静静地注视着刘羡,说道:“你高了,也瘦了。”
而后她很自然地拉住刘羡的右手,撸起袖子观看道:“听说你和一个人打斗,把右手弄折了,现在好些了么?”
刘羡有些受不了,绿珠的手刚松开,他就连忙收回手说:“不用绑夹板了,但是医疗和我说,还要养个两年。”
他把话题拉回来,问道:“你在蜀中待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过来?”
绿珠听到这个问题,促狭地看着他,笑道:“当然是有人写信给我,担心你不能照顾自己,让我来担起这个重任。”
“谁会写这样的信……”话说到一半,刘羡顿时明白过来了,他瞪大眼睛问道,“不会是阿萝写的吧……”
绿珠微微颔首,叹道:“她把事情都告诉我了,说你这个人,虽然这些年磨砺自己,成熟了些,但本性不变,还是太过于锋芒毕露,不爱惜自己。如果没有人看着你,你肯定要任着性子胡作非为,她担心你做些傻事,就希望我能来代替她,至少让你收敛一些。”
听到妻子对自己的评价,刘羡本能地就想进行反驳:“我怎么就任着性子胡作非……”
但他一对上绿珠的眼神,话语就卡在嗓子里了。确实,眼前的这位女子,就是自己胡作非为的最大成果,这是他无法否定的。
刘羡只好尴尬地摸摸额头,将视线切换到一旁,又问道:“我又不是孩子,哪里需要人照顾?”
“你怎么不需要照顾?我看一眼就知道,你这才来夏阳几天,额头就多了道口子,怎么弄的?”
刘羡连忙把手从额头上放下来,随口道:“几个蟊贼干得,一点小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他又试图想抢回主动权,说道:“就算要人照顾,何必要你来呢?”
“因为我爱你,夫人也相信我爱你,不行吗?”
面对这句话,刘羡正式在这场对话中溃败了。
他当然不会认为,阿萝是个不会嫉妒的妻子。实际上,任何女性,只要产生爱,都会产生一种独占欲,非如此就不叫爱情。可阿萝也就做了这个决定,可谓是牺牲极多。
与此同时,绿珠的牺牲也很多。如今他正在人生最低谷的阶段,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所以刘羡有时情愿孤身一人。可即使如此,这位女子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
这都是因为爱情,爱一个人,就想要独占他,爱一个人,也会愿意为他牺牲。如今两位女子都表明了这种情感,让他无法逃避,只能正视。
三年不见了,绿珠身上的清冷感消解了许多,像是被冰雪覆盖久了的白色玉玦,如今已经吸满了阳光,似乎含有温润的热气,又如同一朵莲花,既不让人感到遥远,又不会觉得妖艳。
而她在金谷园上磨砺出来的敏感细腻,也变成了无往而不利的武器,每一句都能剥去刘羡的外壳,让真实的感动无法隐藏。
绿珠此时已经彻底主宰了谈话的方向,她问道:“所以,公子还是想赶我走吗?”
不等刘羡回答,她自己抢先说道:“可我既然来到这里,就下定了决心,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的。”
话听到这里,刘羡也觉得自己有些太过份了。他想,这就是自己年少时冲动带来的债务,自己无法逃避,也确实应该为绿珠负责。他不禁长叹道:“绿珠姑娘,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绿珠歪着脑袋道:“这是公子对我的嘲笑吗?”
“当然不是,我喜欢你这一面。”这是刘羡的心里话,他当时去劫金谷园的时候,全然没想过绿珠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只一个劲想着自己的感受。但现在他却发现,她在情感上拥有惊人的智慧,这份智慧让他困惑,但也让他着迷。
平常人常常希望女性是顺从的玩偶,希望爱情是全然忘记理智的冲动,可刘羡并不这么觉得。他认为人不可能不会思考,没有人会成为彻底的玩物。所以他相信,经过智慧审慎过还无法克制的爱情与冲动,才是真正长久和谐的。
这是母亲张希妙留给他的思考,刘羡原本只是将绿珠作为弥补自己对母亲亏欠的遗憾与妄想。可随着这几次谈话,他发现,某种层面上来说,绿珠确实和母亲很像。
但绿珠毕竟身份敏感,很多事情他必须和她交代清楚,免得以后引出大麻烦。
“你准备以什么身份在这里?总要跟外人解释清楚。”
“武阳李密公的三女儿,公子觉得怎么样?”
“这……可以吗?”
绿珠微微点头,说道:“不是开玩笑,托公子的福,我一家被送到武阳后,李家上下待我很好。老夫人愿意认我做女儿,在家谱上写一个名字。”
“这边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