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刘羡其实应该高兴才对。因为他们这样做是在摧毁晋室基业,也是在自取灭亡,只有这样,自己才有复仇的可能。可眼睁睁地看着这群人残害百姓,残害人心中的正义,刘羡还是感到难以容忍。
这时,他不免想到一个新问题,等梁王离任以后,新的征西军司中,肯定会有人找自己的茬,那会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又该怎么应对呢?
想到这里,刘羡也感到有些无奈。不管怎么说,自己也就是个县长,无论怎么应付,也只能被动防守,根本不能主动进攻。如果失误一次,恐怕自己就万劫不复了。
在这个时候,刘羡突然就格外想念家人,想念阿萝,想念老师陈寿,想念家里的亲人,还有祖逖、陆机那些朋友。如果有他们在就好了,有他们在,无论遇到什么困难,自己都不会觉得孤单害怕。
正在思忖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县卒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对他说:“县君,县君……”
刘羡见他有些急,便笑道:“有什么急事吗?慢些说也不打紧。”
那县卒喘顺了气,回复说:“县君,有人要见你。”
有人要见自己?刘羡有些好笑,他说:“我不就在这里吗?你把他领到这来不就行了?”
县卒道:“那人说,不便在大庭广众下相见,要县君去见她。”
“不便?有什么不便?”
县卒递给刘羡一个事物,说:“她说,只要把这个簪子给县君,县君自然就明白了。”
刘羡接过县卒手中的簪子,定睛一看,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精神,一下子就被刺激得清醒了五六分。原因不为其它,这个簪子他见过,而且仅在一个人头上见过,这是一支缀着九枚珍珠的凤纹银簪。
他立马站起来,一面让众人宴会继续,一面对县卒道:“她人在哪?你带我过去。”
来人就在夏阳县南门,悠然地坐在一辆牛车上,她头戴风帽,穿着寒地行旅之人惯常的皮袍,且用布巾蒙面,但其身形婀娜,一望便知是名女子。
刘羡打着火把走过来的时候,虽然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但情绪非常复杂,忐忑中掺杂着喜悦与疑惑。他挥挥手,让身边的县卒离去,然后问道:“你怎么来到这里的?”
女子缓缓举手,将脸上的布巾摘下来,露出一张天下无双的惊艳容颜,她轻轻一笑,似乎冬天就散去了,春天已提前来了。
正是刘羡在三年前送往巴蜀的绿珠。
两人四目相对,她轻声说:“公子,别来无恙?”
刘羡望着她,突然想起了洛阳的无数青春岁月,那些他本以为已经结束和遗忘的故事,瞬间又浮现在自己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