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这才是一件稀罕事。
李矩慢慢解释道:“夏阳这十几年马贼猖獗,许多百姓流离失所,跑到河东、平阳、扶风等地做流民佃农,现任的夏阳令剿灭了大部分马贼,所以派县丞到各县,呼吁这些流民回乡。”
“我们上个月县里就帮忙发了公告,说夏阳百姓归乡后,只要能拿出地契的,全部按照地契归还。而没有的,也会酌情分田和种子,男子五亩,女子四亩,孩子三亩。分田的后每年田租多收一成,四年后回归正常税赋。愿意帮县府养马的,可以提前免租一年。”
李矩对于公告上的内容可以说是如数家珍,同行们则面面相觑,他们笑道:“世回,你这也记得,未免也太较真了!”
李矩扫视着身边的流民,回答说:“平日里都说要建功立业,可我们这种寒素出身,不用心用力,哪里能成呢?而天下大事,往往都是先从细节处显现的,所谓一叶落而天下知秋,如果不明白这个道理,就这辈子永远只能做个供人驱使的小吏罢了。”
他年纪轻轻,大概仅有十六岁左右,但说话却非常老成,同行们听了却只觉得好笑,他们连声说:“是是是,看来我们平阳又要出一名鲁公了。”
但这话一说,李矩的脸色也黑了。因为同行是拿他与贾充、贾谧相比。虽说如今平阳之所以发达繁荣,其实是沾了平阳贾氏的光,但这并不妨碍平阳人私底下非议贾充、贾南风等人。
李矩虽然渴望建立功业,可同时也注重德行。所以在听到这句话后,他很生气地对同僚们说:“我宁愿一生一事无成,也不会做这种不忠不孝之人!谁要是这么说我,我就和他决一生死!”
这样说着,他一路上都没有再加入同行的话题,而是专心一意地驾车。
大概过了两刻钟,他们望见了夏阳城池,和当初的薛兴一样,他们都吃惊于夏阳城墙的破旧和市集的混乱。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两个多月以前,夏阳根本没有市集可言,而如今的市集勉强搭了个样子出来。
其实就是在夏阳城东找了一个背风的高坡,然后搭建了一些勉强可以御寒的棚屋,让许多从外地返乡的流民们在此暂住。李矩一眼望过去,不过是几十间棚屋,却熙熙攘攘挤着数百人。同时也有一些县吏在这里维护秩序,一部分确认流民们所携带的地契与户籍,一部分则组织着分发免费的麦粥。
同时也有了一些商贩,在棚屋的对面搭起几个简单的草摊,叫卖些鸡蛋、麻布、狗皮、腊肉、木炭之类的物件。在这些草摊的不远处,靠着城墙的地方,一些人正在清理碎石,划分地基,看样子是要在这里建一些房子。
李矩从中望过去,很快察觉到有些许不对,因为他一眼望过去,竟然没找到几名县卒。按理来说,没有县卒,百姓就容易生乱,可这里却能维持着相当的秩序,是为什么呢?
他是个聪明的人,很快就想明白了答案,当人对生活怀有希望的时候,是不会自己去摧毁破坏的。眼前这些人虽然贫穷寒酸,但还拥有对生活的希望,这就足够了。
怀着这样的心情,李矩再去打量集市上的这些人,果然在他们的眼中找到了神采。他情不自禁地品味着这种神采,并也随之产生了希冀,不过与这些人不同的是,他是渴望自己能成为带来这种神采的人。
这时李矩又记起来,据说现任的夏阳长是安乐公世子,在洛阳曾是灼然二品。这不禁让他产生一丝好奇,想知道是怎样的人,才能当得起这四个字,毕竟就目前来说,平阳连一名灼然二品都没有出过。
不过他的这丝好奇很快就落空了。在抵达夏阳县衙后,他非常遗憾地得知,县长刘羡有事在外,县尉张固随行,目前县衙由县丞郤安代管。
郤安见到李矩后很高兴,他还记得这个在平阳接待过他的年轻传舍。听说张瑜生了病要在夏阳暂时休养,他立刻在县衙里安排了两间房舍,一间由张瑜养病,一间则由四名平阳县吏共住。
而后他去找王医疗来看病。王医疗只待了一小会儿,他切了会脉后,说张瑜就是普通的风寒,用点黄麻散,多休息两三天就治好了。
三名同僚听闻后,都松了一口大气,得知郤安已经派人去煎药后,便纷纷到房间里歇息去了。但李矩还是有些不放心,就一个人守在张瑜旁边,一面搓手烧火,一面从怀里掏出一卷书册,照着火光阅读。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药煎好了,由一名药童送过来,李矩试了下温度后,便叫醒县君,给他一口一口全部喂下去。喂完汤药后,李矩又等了一会儿,见县君没有大碍后,这才关门离去。
还完药罐后,李矩并没有立刻回房歇息,因为他在县衙的后院里看到一个弃用的靶场,这让他有些手痒难耐,就拿出自己带的弓和箭矢,打算在这里练射。
今年的冬天确实寒冷,在靶场上站住的时候,李矩的手指、脚尖其实都冻僵了。这时他不敢贸然开射,而是先空引活动了一番。直到手指在风中不再颤抖的时候,他终于在箭靶两百步前站定。用拇指的木扳指勒住弓弦,将箭矢轻轻架上。
这姿势李矩已经练过千万遍,仅仅是看了一眼后,他抬弓一放,伴随着一声闷响,箭矢不偏不倚,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