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光头套虽然挡住了视线,不过其他感官还是正常工作,她没有被迷晕,只是被带上了一辆车。
车子一路行驶,离喧嚷繁华的闹市越来越远。
温幼梨安静坐着,也不问绑架自己的人有什么目的,要把她带到哪儿去。该来的总会来,静观其变就好。
何况绑架她的人并没什么恶意,把她带上车的时候还小心扶着她。
“到了。”男人将车门打开,又摘下少女头顶的遮光头套,“姑娘请下车。”
温幼梨眯着眼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也微微端详着“绑架”她的男人。
粗眉厚唇国字脸,眉头上有一道形似蜈蚣的长疤,一眼看去确实...不像好人。
触目惊心吓坏小孩儿的一张脸,眼睛却生得很亮。
“姑娘?”男人被她盯得不好意思,黑黄的皮肤泛起红,像是过年家家户户都会贴来辟邪的门神张飞。
“姑娘别误会,刚才在梨园门口给您戴头套,不是给您委屈受。主要是碍于身份,怕被有心之人瞧见了传姑娘闲话。”
“多谢。”温幼梨适应了光亮,四处环顾一圈,“这是?”
“您进去就知道了。”
男人卖了个关子带她往里走,温幼梨谨慎跟着,余光也不漏痕迹将这处院落的布局牢记在心。
这院子坐落在沪海蛇首山的山脚下,旁边似乎除了这座古风庭院再无其他人家居住。
山腰处悬着一口瀑布,恰好夹在左右浓林翠草的青山之间。
她是妖,对这种天地共眠、山水同寿的福地最是了解。
看来这地方不是没人住,而是整座山都被人买了!
能住在这处的主人,已经不能用“非富即贵”来形容,即便不是权势滔天,也定是祖上冒过青烟。
跟着“张飞”七绕八绕,穿过几处小院后,温幼梨总算见到了“绑架”自己的正主。
发芽长白须的小胖土豆?
哦,不是。
是一个白发苍苍穿着明黄色中山装的胖老头。
“家主,我帮您把姑娘安然无恙的带回来了!”
“张飞”话音刚落,温幼梨就瞅见圆不溜秋的“胖土豆”猛地朝自己扑过来。
“二丫啊!爷爷终于、终于找到你了,我温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胖土豆”将她放开,又拉着她胳膊往供奉灵位的屋内走。
“这——”他指着一处擦拭干净的灵牌,“这是你父亲温海笙,旁边的是你母亲江雯秀。”
老头和她介绍完,一屁股坐在地上,边掉泪边同她诉苦,“都怨我!都怨我当初不同意他俩的婚事,他俩才私奔离开了沪海。青麟帮树敌太多,和仇家积怨已深,那些狗娘养的不敢跟老子放肆,背地里却霍霍老子的儿子儿媳!”
“我温峥嵘在江湖闯荡一辈子,如今已是埋在土里的人,既然老天让我找到你,你放心,只要爷爷尚有一口气,定能护得住你后半辈子!”
“二丫...你和你姐姐都受苦了...”
“我姐姐死了。”温幼梨面色淡若冷水,“苦的也从来不是我,是温小蝶。”
“是我寻你们寻晚了一步...小蝶的事,我也听说了些。”
“所以你今日将我绑来,是希望我认祖归宗?”
“你身上流的是温家血脉,自然该认祖归宗!”
“我可以认,可以给您磕头养老送终。”温幼梨扬声,“但我有条件。”
“你说,只要爷爷能做得到,爷爷定会答应。”
“温小蝶死在沪海副都统府,我要那晚去副都统府赴宴的人给温小蝶陪葬。”
“你...”温峥嵘话音一顿,对上那双凌厉似刀的眸子后便知道小姑娘不是在说笑。
温幼梨冷笑,问道,“你做不到。”
“这些日副都统府门庭若市,有几笔军火生意在他手里,不少人都想分一杯羹。那天晚上去赴宴的人,放在沪海上流圈更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如今北方沦陷,沪海也逐渐不太平,若是沪海这时候大乱,也是给了鬼子军趁虚而入的机会。”
“仇是仇怨是怨,你不必同我说那些大道理。父母双亡后,是温小蝶将我拉扯大的,她当戏子卖唱,也是为了供我读书上学。”
“我不管世人如何看她,背后如何对我们姐妹俩说三道四,我与她相依为命,杀姐之仇不可不报。虽是弱女子,血海深仇在身,亦可负重千斤。”
“好!”温峥嵘两手一拍,老泪纵横的脸上很是欣慰,他对着身旁的“张飞”激动道,“辉子你瞧见没,这就是我们温家的好姑娘啊!有血性,硬骨头!”
“但我并不准备认祖归宗。”
温幼梨给他泼了盆凉水。
“你、你这丫头!为何不认?我青麟帮大小姐的身份还委屈你了不成?”
“当初为了救姐姐,我已自愿嫁进督军府,给那老督军当冲喜新娘。如今老督军咽气,他大儿子答应过完头七会放我离开,老督军头七那日,副都统和沪海权贵定会来吊唁——”
“老头,给你交个底,温小蝶死后我从没想过继续苟且活着。我拒绝认祖归宗你该高兴才是,要是外头知道我是温家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