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内,沈昭正在清理碗筷黄盆,就听二兄低声咕哝:“吃的真干净啊,都不用洗了吧?”
沈昭看一眼盛菜的两只黄盆,里头连汤汁都没剩几滴,只余一些零散的鸡骨头。
几位老人家的牙口真好,老母鸡肉都没怎么煮烂,硬是给啃的一干二净。
“二兄,你去找点细草回来,阿娘说要重新砌灶,得用细草和泥才行。”砌灶的泥坯里必须拌上那种有纤维的草,寻常树叶与茭草叶都不管用,否则灶膛会开裂。
沈昭边清洗锅碗边说:“等做好新灶台,咱们就可以做豆腐了。”
沈衡一听做豆腐,立刻点头:“那好,我去堂哥家看看有没有细草。”
说着出了门,直奔堂哥家而去。
沈昭清理好灶房,老爹已经领着两名亭卒回亭驿了。
他临走前还请来两位邻里老者,给自家重新砌灶台。
沈昭瞅准机会,让二兄带着几个小伙伴运来很多黏土堆放在院子外。
她要试着砌一个在小铜镜中看到的那种火炕。
为此,她与阿娘包了一下午的韭菜饼,用来招待二兄的小伙伴与两位邻里老者。
沈昭学着铜镜内的做法,将面团擀成一个个薄皮,包上切碎的韭菜馅,捏成大饺子模样。
之后放进铁锅内用小火慢炕。
等第一锅熟了,沈昭递一块给母亲:“娘,你尝尝看可行?”
张山月接过韭菜饺子,咬一口:“嗯嗯,这样做出来的饼果然比蒸的好吃。”
沈昭也拿起一块咬下去,滚烫的韭菜冒着热气,差点将她舌头烫到。
吹吹气继续吃,鲜香味道溢满口腔。
这样做果然是对的,比蒸煮更省柴禾。
“我拿几块给阿翁他们尝尝。”沈昭拿陶碗捡了一块,端去给两位和泥做泥坯的老者品尝。
两位老者都是五六十岁的年纪,已经满头白发,还穿着单薄破烂的夹衣。
沈昭将几个韭菜饺子递过去:“阿翁先歇息片刻,吃几个饺子垫一垫吧。”
老翁也没客气,将满是泥巴的手在裤子上擦擦,接过陶碗,两人就地跪坐下,慢慢拿起饺子进食。
他们两家不似沈家这般有个吃公粮的人,仅靠种地为生的戍民都很贫苦,很少吃到如此精细的食物。
可即便觉着很好吃,两人也不会大惊小怪,而是守着礼仪不与未婚小娘子多话。
沈昭又给他们端来热茶,放在搬过来的小几上,这才回去继续炕饼。
这时,沈衡带着几个同邻发小推泥回来,一眼瞧见阿翁吃的大饺子,立刻飞跑进灶房:“阿昭!韭菜饼好了没?”
沈昭用筷子夹起一块炕熟的饺子放在箅子上,点头应答:“好了,刚熟一锅。”
沈衡呲牙笑开,拿起一块左手倒右手两遍,一口咬下。
被烫得嘶嘶哈哈也不舍得松嘴,很快一个饺子下肚。
张山月瞪了儿子一眼:“别光顾自己吃,拿些出去给阿豕几个尝尝。”
沈衡答应一声,直接将箅子端去灶房外。
“来来来!尝尝我妹妹做的大面饵!”他招呼几个小伙伴过来。
几少年扭扭捏捏走来,各自拿了一块。
阿豕还多拿两块送去给外面的老者:“阿翁,你们也吃。”
“咱们吃好了,你自己吃吧。”老者摆摆手,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土,继续用赤脚去踩踏泥堆。
要想做出结实耐用的泥坯,必须将泥草充分融合,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还会在泥浆里掺上牛粪,这样做出来的泥坯才更密实。
两天后,数百块泥坯终于做好,沈昭拿出一块木片给两位老者看:“阿翁就照着我画的样式砌灶,要大小两个灶口,中间位置再砌个汤罐口,无论哪边灶膛烧火,都能烧到中间罐子。”
老者凑过去一瞧,只见宽宽的木片上用黑炭画了一幅土灶图,连尺寸大小都标注好。
二人都会点泥水匠的活儿,看过之后也明白其中意思。
但明白归明白,有疑问还得提出来:“这灶眼会不会太大?”往常帮人家砌灶,都是那种小小的灶眼,够放下一只煮饭的陶釜就行,可眼下这幅图片里的灶眼就有点奇怪了。
“不大,咱家要用大锅,必须这么大灶眼才行。”沈昭指指灶房中间的大铁锅:“用的就是这个锅。”
老者恍然,也不再多话,拿着木片对照着图形开始砌灶。
沈昭一直在旁观看,不时递一块泥坯。
不消一天功夫,一个大灶砌好,内外也都抹上黄泥。
期间,沈昭又买回一口小点的锅,与先前那个一并安放在灶眼上。
看着老者给锅沿下抹上黄泥,灶台上也抹匀,心中暗暗记下这些顺序。
她知道,看似简单的手艺,做起来却不容易。
回头自己就用这法子给屋里砌个土炕,顺带再砌个火炉子。
到了冬季,自己就与阿娘睡在厢房火炕上,反正老爹好几天才回来一次,暂时不用两个炕。
对了,二兄与长兄那屋也得砌一个,不过这样一来就有点费柴禾。
又过了一天,灶台终于晾干,可以在里面烧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