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看着董天心,笑着,身后窗外是宝石一样的蓝天。
短发奶奶:“我咽气的时候,天刚亮,赶了个大早,省的让大夫加班了。”
旗袍奶奶:“明明是我先死的,你们两个老家伙就不能等一等吗,凑什么热闹?”
汗衫爷爷:“咱们几十年的交情了,你俩都死了,我自然也要跟着啊,要不然凑不齐打牌的人呐!”
董天心的心口有些发堵,“你们……还有什么心愿?”
三个老人对视一眼,哈哈一笑,“除了打牌,记不清咯……”
董天心:“……”
芒昼揉太阳穴,“用人族的法子查查他们,或许能寻到些线索。”
看来今天只能告假了。董天心给李主任打电话,李主任不接,微信也不回,董天心又打给小刘,让她帮忙请假。
电话里的小刘语气很轻松,“没事儿董姐,我帮你打卡,你不来也行。今天李主任肯定不来上班,他上三边山了。”
三边山是百岛市的官方殡仪馆,负责整座百岛市的殡葬配套服务工作。
董天心一怔,突然间明白了什么,飞快翻开李主任的朋友圈,果然看到了最新的讣告。
【我怀着沉痛的心情向大家宣布,我们最亲爱的导师林大春教授于202*年*月*日凌晨1点32分因病医治无效,不幸离世,享年89岁。】
【林大春教授,194*年出生于季明县,自196*年开始,一直在百岛大学任教,历任助教、讲师、副教授、教授,博士生导师等职务,是国内外享有盛誉的数学学科专家,她的离世,不仅使我们失去了一位杰出的学者,也使我们失去了一位可敬可爱的人生导师。我们永远怀念她!】
朋友圈另外还有两份讣告,出生地都是季明县,措辞相似,甚至连去世的时间都只差了几个小时。
一位是百岛大学的物理学教授,名字:胡元玉,享年87岁。
一位是百岛大学的文学院教授,名字:沈冰壶,享年88岁。
每份讣告都配了一张逝者生前的照片。
旗袍奶奶是林大春,短发奶奶是胡元玉,汗衫爷爷是沈冰壶。
*
如今的三边山和董天心印象里完全不一样,新建了一座大院子,成排的松柏,到处都绿油油的,停车场里塞得满满的。
灵堂都设在新建的四层仿古楼里,门前挂着一串串的白灯笼,白天人来人往,通宵灯火通明,守灵的亲朋好友喝酒聊天,比菜市场还热闹。
灵堂能选择小套间和大套间,大套外间布置灵堂,家属可在内间休息,有床、有沙发、有洗漱用品,还有一次性的床上四件套,服务水平堪比三星级宾馆。
最大的灵堂设在北面的大礼堂,可容纳上百人的追悼会,常年布置着素雅庄重的新鲜白菊花。
三位老教授的灵堂就在大礼堂。正中央挂着三人的遗像,灵堂内外摆着密密麻麻的花圈。两侧的电子屏滚动播出三位老教授的生平事迹,学术成就,生前影像,BGM还挺轻快。
最神奇的是,灵堂摆了几十张麻将桌,门口竖着“吊唁注意事项”:
【不收礼。凡来吊唁者,须先打四圈牌,牌局不得赌钱,输者脸贴纸条,每桌纸条最少者,可率先鞠躬献花。】
这份不着调的“吊唁注意事项”顿把大家的悲伤情绪冲散了不少,红着眼睛来的,泪流满面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一瞧,无一例外都成了哭笑不得。
老教授的家属们也挺无奈,解释说三位老教授是一辈子的牌友,生前唯一的爱好就是三缺一的时候抓学生当牌搭子,规矩是不赌钱,只贴纸条,就图一乐——所以追悼会也根据遗愿改成了大型牌友聚会。
董天心实在不好评价。芒昼戴着口罩和棒球帽(猫耳朵还没收回去),眼神有些恍惚,“原来还能如此祭奠,也是不错……”
三位老教授悬在半空,满脸的兴奋。
林大春:“不错不错,孩子们果然听话。”
胡元玉:“这才是属于咱们仨的葬礼啊。”
沈冰壶:“走,瞧瞧去。”
三人飘进了灵堂,背着手游荡在各个牌桌间观战,时不时点评几句,乐得合不拢嘴。
董天心跟上去,竖起耳朵听吊唁牌友的谈话,想找到关于愿力的线索。
来吊唁的,除了亲属同事,大多都是三位老教授的学生,年龄跨度从二十多岁到六十多岁,分布在各行各业。他们脸上挂着纸条,打着牌,喝着茶,吃着瓜子,聊着各自的生活,像是来参加一场久违的同学会。
董天心还看到了李主任,坐在角落里,眼睛被厚重的纸条遮得只剩一条缝,看来牌运不佳。
灵堂中央的一桌最奇特,里三圈外三圈围了不少人,牌桌上的四人中,有三人穿着黑色的正装,年纪都不小了。还有一个青年,只随便穿了件黑T恤。
正装三人的脸上盖满了白纸条,压得头都抬不起来,脑门沁满了汗珠,死死盯着黑T恤手指的动向,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黑T恤很年轻,大约不到三十岁,脸上没有半根纸条,长得又瘦又干,脸色像暴晒过的梅菜,鸡窝头,发旋周围翘着三根呆毛,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