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父在世一日,这个家族的掌控权便不会落入他人之手,他对自己的分寸拿捏得清清楚楚。
他擦拭了一下手,正欲向外走去,恰好目睹黎氏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地忙碌着。
顾玥萱站在一旁,不时地发出两句指导,但她只是动动嘴唇,并不亲自插手。
余氏见到灶上的混乱场面,忍不住批评道:“你三婶显然是个门外汉,你只是嘴上说说,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你有空在那里指挥,还不如亲自上手,不就把事情做好了吗?”
黎氏被她的话说得有些尴尬,顾玥萱轻笑了一声,便低下头继续挑选菜蔬。
“三婶今天初次下厨,手生也是正常的,多做几回自然就会熟练起来,我何必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三婶的练习呢?”
毕竟,谁又能天生精通万事呢?就像二婶今天挑水,不也是往返多次才渐渐稳健的吗?
切记,不属于你的差事切勿抢着去做。
她实在不需要这个暴露自己短板的机会。
余氏在她言辞的夹击下,脸色涨得如同茄子一般紫红,嘴唇刚微微张合了一次,就听到屠苏旻洋的声音响起:“娘,父亲和大哥回来了!”
与前几天相比,今日的尴尬仅仅是多了一个人罢了。
往日在家中尚能保持几分君子风度的屠苏旻飞,此时却满脸痛苦,一进门就遭受屠苏烨的责骂:“带着你有什么用?不仅帮不上忙,反而还摔碎了那么多砖块,明天还得因为你今天的失误多搬运一些!”
屠苏旻飞黯然地低垂着头,不发一言。
屠苏霆忍不住劝慰道:“二哥,你何苦对孩子发火呢?”
“旻飞才十七岁啊,他……”
“十七岁又如何?”
连日以来的辛勤劳作,让屠苏烨的心情变得异常焦躁。
他忍不住咆哮:“那砖窑里不知有多少十岁、十二岁的少年,哪一个不比他做得更好?”
余氏紧紧拉着神情大变的屠苏旻飞,那心疼之情溢于言表,仿佛心尖都在滴血。当她听到丈夫的严厉斥责,泪水便在眼眶中来回滚动,随时都会决堤而出。
“二爷,旻飞怎能与那些乡间的顽童相提并论呢?他毕竟……”
“那屠苏博为何就能胜任?”
屠苏烨暴跳如雷,怒气冲冲地道:“屠苏博昔日贵为世子,他难道就说过不堪重负?!”
他愤懑地瞪了余氏一眼,气息急促:“都说溺爱纵容只会养出废物,我看旻飞就是被你过分宠爱,养废了!”
“一群废物!连一点微末之事都料理不了!”
他咆哮完毕,便裹挟着满腔怒火冲进了房间。
余氏噤若寒蝉,不敢有任何辩驳,紧紧拉着屠苏旻飞,胸膛不停起伏,低声说道:“儿啊,咱们走吧,娘带你去换件衣裳……”
屠苏旻飞竭力压抑着心中的怨气,猛地推开她的手,强作镇定地道道:“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母亲,你不用为我操心。”
眼见着丈夫与儿子都难以说服,余氏按捺不住内心的悲痛,蹲在地上,双手捂面,痛哭失声。
二房一家人的心头都笼上了一层浓重的阴霾。
顾玥萱在一旁看戏,轻轻嗤了一声,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
在屠苏烨辛辣的字句中,似乎仅是在指责屠苏旻飞的过失,然而谁又能忽视这背后的隐喻与讽刺?
毕竟,指责又能带来何种改变?
顾玥萱轻轻撇了撇嘴角,扭头,目光与屠苏博深邃的眼眸正面交锋,心中一股狡黠之意油然而生。
她故意挑起一边的眉毛,无声地用口型传递着信息:他在骂你,听到了吗?
屠苏博微微垂下眼帘,嘴角却微微上扬,从容不迫地道:“嗯,听见了。”
没错,那责备的确是针对他的。
顾玥萱强作镇定,轻轻移开了视线。
一头雾水的席兰芳困惑地转过头来:“听见什么了?你们在谈论什么?”
屠苏博揉了揉腮上的痒,轻描淡写地道:“无事。”
顿了顿话音,又看向顾玥萱:“萱萱,你之前挖的那些野菜是在哪里找到的?我想去给祖父和二弟采摘一些来。”
顾玥萱买来的珍贵药材,自己都吝啬使用,只能让这两位亲人暂时忍受这纯天然的替代品。
他将采来的药草精心摆放好,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转眼便到了用餐时分。
餐桌上,老祖父当即宣布:“旻飞明天不必随你父亲前往砖窑增援,留在家里协助罢了。”
屠苏烨的眉头瞬间蹙紧,语气冷硬地道:“家里的琐事尽是些洗涤打扫的粗活,旻飞留下又有何益?”
“还需要我向你阐明理由?”老祖父面沉如水,声音带着愠怒:“老二,我看你越发不成体统,竟敢与我这把老骨头对着干了?”
屠苏烨自己既尴尬又立足不稳,只得忍气吞声,将满腔怒火硬生生咽下,目光阴沉地盯着碗中水分过多的米饭,脸色铁青地道:“在外受苦也就罢了,连家里吃的也越来越糟糕,这煮的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这也配称为食物?”
黎氏初次下厨,出现疏漏本在情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