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兰芳被这突如其来的嘲讽刺激得眼圈泛红,低下了头。
顾玥萱却不动声色,反而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乡巴佬固然与屠苏家不同,但至少人家祖辈还留下了几亩良田,屠苏家却是一无所有。”
都沦落到这个破地方了,再高贵的身份咱也得能填饱肚子才行啊!
余氏被她的话噎得面色涨红,额头青筋隐现,不等她摆出长辈的威严,屠苏博便立刻接口道:“我已托人寻觅了一项差事,明日拂晓便出发,老母需照料幼儿,萱萱如今抱病在身不宜操劳,从明天开始,还是换做他人掌厨吧。”
客观而言,每日仅有的煮粥活计,论及烹饪的负担,实属轻巧。
然而,长久以来习惯于被人侍候的主人,又有谁愿意亲自动手呢?
面对众人面面相觑、默不作声的情形,屠苏博语气平和地补充道:“我将于入夜时分方能返家。”
此言一出,暗示之意明显——若不想忍受饥饿,唯有自行下厨。
毕竟,三五日不进食,亦不至于危及生命。
餐桌之上,顿时陷入一片沉寂,顾玥萱苍白着脸,嘴角轻轻抽动,暗自叹息。
屠苏博都准备为生计而积极奔波,其他人却依旧挪不动屁股?
如此众多肢体健全的成年人,难道真的全都将希望寄托于屠苏博一人来养活全家?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顾玥萱实在没有胃口,手中的半碗粥仿佛变成了铅块,哽在她的喉咙,让她感到窒息,即便回到仅仅修葺完毕、略具规模的马厩,心中也是忐忑不安,仿佛被重重忧虑所笼罩。
当日暮低垂,夜色渐浓时,屠苏博方才踏进小屋,手中稳稳地捧着她服用的汤药。
饭后不久,他便开始了熬药的工作。
“来,喝药了。”
屋顶的漏洞已被补缀,四壁通风的孔隙也都细心地用油布密密缝合,今晚即便降雨也不必担忧了。
顾玥萱双手环抱药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待药液入肚后,嘴里随即多了一颗甜蜜的糖果。
她咀嚼着糖果,好奇心驱使下询问:“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糖果?”
“外出购药时,路上瞧见就买了。”
屠苏旻旭和屠苏筠曦各自分到一颗糖果,以哄他们安然入睡,而剩下的糖果则被细心地包裹在一个只有拳头大小的纸包里。
屠苏博将这包糖果轻放在顾玥萱的身旁,语气平静却充满关怀:“这糖果你留着,下次吃药时食用。明日我外出前,会将药提前熬好,你只需服用后安心睡觉。若是没有人生火做饭,你也不用管。”
顾玥萱微微颔首,只见屠苏博动作娴熟地铺展几块木板于地面,再铺上一层柔软的稻草,便直接躺下休息。
在这简陋的小屋里,能被称作为床的地方,只有她此刻盘腿而坐的一小块地方,空间狭窄至极。
“大嫂,屠苏博仅为你们长房一家烹制了佳肴,你竟敢暗自独享,难道你就不怕过量饮食而感到腹胀不适吗?这样的行为,岂不是太过自私!”
席兰芳性格温婉,但即便是再柔弱的人,也渴望保护自己的骨肉。
她回忆起屠苏博昨日的谈话,鼓起难得的勇气,语气坚决地说道:“博儿在天色未明时就外出拼搏,他哪有充足的时间来照料众多人口?”
“这些人手脑并用,为何偏偏要依赖他一人?”
短期内或许尚可忍受,但若长久如此,这岂不是让屠苏博疲惫不堪,乃至危及生命?
旁人或许不觉得心疼,但她这个当母亲的心中,却是满满的忧虑!
余氏挺胸想要辩驳,但就在这当儿,门外恰好响起了一阵询问声:“顾玥萱是否在此?”
“顾玥萱可是住在这儿?”
顾玥萱?
顾玥萱听到有人点她的名,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步出屋门,面对着门外那张从未见过的面容,感到十分惊讶:“我就是顾玥萱,咋了?”
来者穿着一袭黑色的粗布衣裳,长相普通,瞧着并不起眼。
然而,当他瞥见顾玥萱的那一刻,他的脸上立刻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仿佛春日暖阳般温暖人心。
“顾姑娘,你盛京的家人让我为你捎来一些物什,劳驾你亲自验收!”
盛京?
这两个字一经出口,房间里内的人立马探出脑袋来往这边瞅。
顾玥萱心中暗自咯噔了一声不妙,一个箭步窜上前上前询问:“是谁叫你送过来的?”
黑衣男子卸下肩上的包裹递给她,解释道:“是永昌伯府的萧姨娘让我送来的,包裹内列了张清单,你不妨仔细查看一番。”
顾玥萱掂量着手中鼓囊囊的包裹,一时间怔在原地,半晌后才想起他所说的萧姨娘是何人。
那是原主在永昌伯府中备受冷落的生母。
当初被逼换亲之时,萧姨娘似乎由于帮她求情而被囚禁,自此不再见过面了。
奇怪,他为何会找到这来呢?
顾玥萱抖着手解开了包裹,最上面摆放着的是一张清单。
厚棉袄两套,替换衣裳两套,以及两双工艺精湛、针脚细密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