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爷翻脸,这是要变天啊...”
屋里奢侈的点着两盏煤油灯,二爷正盘腿坐在炕上,炕沿角已经积落了不少烟灰。
“啾啾!啾啾!”
“唧唧!唧唧!”
房梁上高悬的那只画眉突然开了口,在笼子里扑闪着翅膀,四下蹦跶。二爷这两天跟着何金银“恶补”了不少零碎的知识,知道画眉这是“上了性”。
换作往常,心情舒畅、眉开眼笑不说,十有**得撒出去一把铜子儿,喊一声“今儿个高兴,二爷我有赏!”
现在嘛...飞起一只鞋,直砸的价值“二十块银元”的鸟笼子左摇右晃、挂不稳当。刚“上性”的画眉正是好斗的时候,反被激起了一股斗志,在笼子里上蹿下跳,冲着二爷直“咻咻”,挑衅味十足。
“嘿!真就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连你个扁毛畜生都敢跟我过不去!”
二爷趿拉着剩下那只鞋子,单腿跳着去捡另一只鞋,打算好好教训教训这只不开眼的鸟。正要弯腰去捡那只鞋,余光猛然就瞥见窗棂纸上被月光照出一个人影来。
“谁!”
见没有回应,下意识的以为是某個在后院赁大通铺的车夫,骂骂咧咧的过去开门。
“兔子逗鹰,你们这帮穷鬼就喜欢没事找...”
声音戛然而止,二爷高举着双手一步步的往后退,声音带着颤抖:“好汉爷,甭管您是哪条道儿上的,我这儿就是一穷车行,咱有话好好说..”
一把驳壳枪正抵在二爷的脑门上,二爷退一步、枪管进一步,退一步、进一步...
后背已然撞到桌案上了,退无可退,二爷干脆一闭眼:“好汉爷...规矩我懂!左边儿带锁的抽屉,里面是这半拉月的车钱,一共是三十五块六!兹当是我奶奶过寿,请爷爷您喝喜酒...”
“咔吧。”
驳壳枪保险打开的声音,让二爷下身一阵剧烈的颤抖...
随后是一种沙哑且低沉的声音:“听说,你这儿没了五个车夫?”
“对对对,是丢了五个臭拉车的...”
“叭!”
二爷左脸挨了一巴掌,他侧头的时候下意识的睁开眼一瞥,又看了一遍来人的相貌。身量不高、不胖不瘦,一身估衣店里最常见的粗布短裳,蒙着面,似乎有几分眼熟...
驳壳枪一歪,二爷立马闭上眼:“规矩我懂!您蒙着面,我也没看清楚!炕头柜里有个瓷猫枕头,砸开了里面是我这些年攒下的所有积蓄...”
冷冰冰的枪管摩挲着二爷的脖颈,来人哑着嗓子开口说道:“再说一遍,五个什么?”
“五个臭...”二爷张口就要答,脖颈上的枪管却抵的更用力了,二爷何等“精明”,立马改口。
“五个都是我爷爷!”
枪管上的力道松了松,不容二爷喘口气,就听来人继续说道:“是你爷爷么...可我怎么听说,你叫嚷着要寻人家眷的麻烦?”
“呸!哪个挨千刀的传闲话!”
二爷刚啐了一口,脖颈上又是一紧,着急忙慌的解释道:“您可不能听信谗言!来顺兄弟...啊呸,瞧我这张臭嘴,来顺爷爷的媳妇儿自然是我奶奶,我上赶着伺候爷爷奶奶还来不及呢,哪敢寻他们的麻烦?”
感觉到枪管慢慢离开了自己的脖颈,二爷“舔”的更欢实了:“您放心,不光伺候我爷奶,他们生的崽儿那就是我亲亲儿的兄弟...”
“放屁!”
“是是是,差点儿乱了辈分!那分明就是我爹!您放心...”
对方似乎不想再继续听他“白活”:“现在知道我来干什么了吧?”
“呃...”二爷心念急转,猛然间想起白天车夫们念叨的话来,只觉着“醍醐灌顶”,想到某种可能,他双腿不住的打哆嗦...
“嗯?”
“明白了,全明白了...”二爷一屁股坐在地上,如丧考妣:“您放心,甭管我来顺爷爷他们五个是生是死、城里城外,我赶明儿一早就去给我奶奶送压惊费,给我爹送压岁钱...呸呸呸,不是压岁钱、是贺寿钱!”
“钱都给了我,你还有钱么...”
“这...”
来人晃了晃驳壳枪:“自己取还是我取?”
看着桌上满满当当一匣子红纸卷好的银元,少说也得有十来卷...来人将匣子夹在腋下,回望着正眼巴巴盼着自己赶紧“消失”的二爷,面罩下的嘴角微微咧起一丝弧度。
“我就在城里,如果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
二爷跪爬两步,拢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如果走漏半点风声,您把我这张嘴...呃...”
四下里瞧瞧,随即一指火炉里烧的通红的火钳子:“您就把我这两片儿臭嘴给锔上!”
“好,记住伱说过的话。”来人转身刚要走,猛然顿住:“刚不还说自己懂规矩么?规矩呢?”
二爷把眼一闭,自己给了自己一嘴巴,正要讨饶,就听来人说道:“别停。”
“叭!叭!叭...”
左右开弓了十几下,二爷估摸着来人走了。刚松口气,一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