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大院的一所小院中,海棠树挨挨排排,大部分郁郁葱葱,惟有高过围墙的几株树,头尖顶着枯黄的叶子。
大夫人手拿一把剪刀,正为门边的那株海棠树剪枝,忽见小药王和一个裹着面的修侍走进院门,于是把剪刀递给身边的仆人。
她的眼圈还是有点发黑,神色也像一宿未眠那般憔悴,但此时挂着几许疑色,缓缓走到慕容酒和东方鸣的跟前。
“你们来找绍儿的吗?他刚走。”大夫人很想笑迎二人,可面部很僵硬,最后只能很不自然地提了提嘴角。
院内很香,倒不是海棠花的香味,而是来自某种香料,慕容酒仔细闻了一下,感觉里面含有几味具有提神之效的药香。
“我想看看族长。”他早年就与族长和老夫人见过多次,不禁一叹,“承蒙以前的关照,在下进门就该过来了。”
“随我来。”大夫人轻声说完,则就转身引路。
在慕容酒的印象里,大夫人并非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但现在的脸冷漠如冰。
大夫人走着走着,回眸叹道,“尊师的事,老身听说了,可至今仍是不太相信。你师父其貌不扬,看似平凡,可救起人来,就像个活神仙。记得他初进岑家堡时,几个家臣把他当成了江湖骗子,真是差点把他给架出去了……”
东方鸣跟在慕容酒后面,窃声道,“听上去,大夫人和药王很熟。”
快到一扇暗红色的房门前,大夫人停下了脚步,“药王乃玄机城二代尊者,我们岑家堡本来无缘与之结识,也多亏家臣无礼,有了几次赔罪的机会,久而久之,他的百草屋缺什么,就会来我们岑家堡。”
她眼含疑惑地看着东方鸣,“这位小兄弟,你的声音听上去年纪不大,为何与绍儿那般交好?敢问出身于何门?”
东方鸣不知如何作答,一时语塞。
慕容酒则笑道,“此事说来话长,不妨回头再说,现在探望族长才是紧要。”
老夫人点点头,转身指了指面前的一扇门,“你们进去吧。”
慕容酒说是来探望族长,可走进房里,却很少说话。倒也没办法和族长说话,一名贴身的仆人说,族长已经瘫痪了,或许已经没有了意识……
仆人就像在形容一个回天乏术的重疴病人,说着说着淌下了眼泪,“内门大会的那天早晨,族长的精神都还好,谁知到了巳时,就变成这样了……”
慕容酒已经在为族长察舌、观眼……
过了片刻,大夫人走进房间,摇了摇头,“现在的这种情况,其实几月前就应该发生,还是多亏了你师祖,于今命不可逆,就让你巍伯多休息吧。”
慕容酒像是没有听见,依旧全神贯注地为岑巍把着脉。
从脉象上看,族长的确中毒已深,全身瘫痪,兴许只有眼皮能动。
慕容酒收回手,把岑巍的小臂送回被子里,随之冲着老夫人问道,“夜间可曾留意巍伯伯的眼皮?是否颤得厉害?”
仆人听此,连忙点头,“对对对,近来更甚。”
大夫人眉头一紧,“这莫不是什么征兆?”
慕容酒淡声道,“那是白曲参的毒症发作了,骨头痒,下次再这样,可将脸巾蒸煮加热,给他擦擦身子。”
大夫人捂住心脏,忽而啜泣。
慕容酒攥住手,轻声道,“大夫人切勿伤心,在下倒有一个药方,兴许可以让族长走下床榻,只是危险性极高,可能……”
经过诊断,岑巍所患之症,的确名曰“躺着死”。
这病并非无可救药,若是铤而走险,尚有一成的机会再活三年。
他毕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如实相告,“在下可以改良原先的药方,却无法改变九死一生的结果,不过族长的体质兼受百草,不会出现多大的排斥反应,兴许会有一成的希望得以康复。”
大夫人伤叹一声,摆了摆手,“老身已打算再开一次内门大会,正式把族长之位传给珍珑岛,还是让老身多陪他几日吧。”
这无疑是慕容酒最想看到的结果,或许正因为如此,他便没有多说什么,而后作揖告辞。
缓步离开院子,东方鸣见慕容酒心神恍惚,便一边走,一边说道,“你要有办法救族长,大夫人不会不试,毕竟族长现在是个将死之人。我料大夫人是不信任你的医术,但她不知道的是,你深得魔医真传,就算你现在的医术比不上药神,也能和药王比比高低了……”
听到此时,慕容酒突然驻步,随后猛地一扭头,直接冲着方才的院子跑。
“你又干嘛?”东方鸣叫道。
复回院子,慕容酒找到老夫人,见面就拜,“在下虽然寂寂无名,可确实有一成把握能让族长走下病榻,老夫人若是……”
“唉……”老夫人背过身去,“休怪老身以世俗的眼光看你,但这事不能儿戏,况且你也说了,你也只有一成的把握。”
“我不想留下遗憾!”慕容酒厉声说完,见老夫人仍是不为所动,便身子一松,“不错,一成的把握实在太低了,人间没有那么多奇迹发生,可能是我太自负了,以为自己一定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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