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州境内。
朝阳缓缓爬升,点亮人间山河。
天际中,一只银雕展翅翱翔,掠过冗长的长江,途径繁华的市廛,穿越广袤的原始森林,终究冲破云层,落在苍穹山的山腰上。此乃云深高处,说是山腰,还未及山之膝盖,那巍巍的山颅,似在九霄天外,每望山顶真容,仿佛永远藏在云霄深处。正是这座大山的存在,人间像是走到了尽头,再无去路。
曦光从云海那头扑面而来,位于半山腰的食乐园打开了门,一个小厮眼睛转动几下,从徐徐亮开的门缝中,看到门前耸茂的迎客松顶端银光烁烁,有只银雕栖在上面梳理着羽毛。便快步走去,将银雕唤至臂上。
这只银雕两尺个头,倒也不算大,却是稀有的物种,谓之上古遗类,所属奇灵总纲。该物种和人一样,都为万物灵长,但比人的起源要早很多。天地自从有了人,很多物种都已灭绝,而这个曾经主宰万物的奇灵,倒是还剩一丢丢遗类存焉。
奇灵中,雕类不多见,这只银雕,名叫绿顶穿云雕,自从有了人,倒是变得多见起来,但有十之八九,都在翼州栖息。经过驯化,该雕具有千里传讯之妙用,交流广阔,深受人之青睐,九州达人都爱豢养。
果然,小厮很快就发现银雕的长腿上面绑着一根小竹筒,约莫半炷香之后,这个小竹筒就被送到食乐园掌事手里。
掌事打开小竹筒取出信笺,盰眼一扫而毕,大喜道,“快,命风娃子速往云麓山庄奉达庄主,不日有笔生意上门!”
云麓山庄的所在,驾临苍穹山最高绝顶,但上山的山阶修至山腰便是终点,再往上去,四面的山体极尽陡势,就连猿猱也难以徒攀。
登顶不外乎登天,难以想象,苍穹山的正当顶上竟有一座山庄。
俯瞰千古之悠悠,人之创举层出不穷,不明就里则唏嘘,——自从凡人掌握修炼之诀窍,人间的奇事就变得所剩无几。
时值开元一百六十四年,有人还记得,那云麓山庄于开元一百五十三年竣工,整个工期甚至不足一年,乃鎏州梓人氏营造。
梓人氏专攻营造生意,在鎏州混迹百年,小到亭台轩榭,大至阆苑宫阙,无不是匠心独运鬼斧神工。
许多年前,梓人氏家主接到一笔生意,有人想雇佣他们在苍穹山绝顶营造一所山庄。梓人氏家主觉得很有意思。众所周知:苍穹山乃是鎏州最高的山,终日云系山腰,山顶究竟多高,仍旧是个谜。雇主想在云端之上盖房子,简直天方夜谭!
倒不是梓人氏接不了这个工程,实际上营建的难度微乎其微,主要很难把工料搬运上去。听到雇主说明来意以后,梓人氏家主看见雇主年方二十左右,是个相貌儒雅的年轻人,便笑个不停,“哎呀,这个工程好大,好笑,想接,但,不好接!”
雇主颇为失望,带着惆怅地语气说道,“你们梓人氏几百年来钻研营造,靠着营造生意壮大氏族,当年成祖皇帝兴建玄机城,梓人氏居功至伟。如今去过玄机城的人都在赞扬梓人氏营造无双,其造诣也令九州同行汗颜。若是连梓人氏都接不了,看来敝人的想法又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听年轻的雇主言辞恭维,态度有礼,梓人氏家主不好再去嘲笑,一脸严肃地感叹,“营造不困难,难的是搬运工料啊!”
雇主听完,神色变得不屑,眄视高问,“此言何意?岂不知如今之世修炼者横行,身具神威的位面者比比皆是,位面从低到高,或玄徒,或力士,或巨持,或象翥,又或那个可以与仙媲美的全真。你看那玄徒,身具一色拔荒劲,举鼎如何?再看那力士,身具二色撼山劲,能否凭臂断山?又说那巨持,身具三色纳海劲,有无翻江倒海的本事?再说说象翥,已兼四色吞云劲,步履云端还不是跺跺脚的事?而全真,更是掌握五色遮天劲,近乎与仙齐列,人间有谁能以约束?试问,人间既有如此超凡之辈,如何搬运不了工料?足下怎敢质疑修炼者的能力?”
梓人氏家主依旧挂着笑脸,“岂敢怀疑炼士的本事。只是,要把营造所用的工料一块一块地搬上山顶,每一块都很贵,一块砖头一块金呐!你说的这些位面者,一个比一个桀骜,那玄徒和力士都是司空见惯的小毛修,能力不足不说,工钱给少了,却也请不动,而迈进巨持位的修炼者,便更加傲慢,甘当苦力者甚少,没有雄厚的财力万万不成……”
一席话还未说完,有个与雇主同行的小厮,呸地一声叫道,“荒谬!”
梓人氏家主也不恼,笑着点点头,“对,这个工程确实荒谬!”
小厮闷哼一声,“我说你荒谬!你可知我家少主出身何门,姓甚名谁?”
“姓什么?姓什么又有什么……”梓人氏家主话说一半,忽闻小厮说了句,“我家少主姓岑!”
听到“姓岑”二字,梓人氏家主登时惊噤,“咚”地一声摔倒在地,待爬起来时,连忙赔罪,“小人无知,小人万万没想到尊少乃是岑氏中人,既是岑氏中人,何愁工程困难?这工程务必交给小人,小人愿接,愿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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