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姝将门合上,并未出声,走到邵一尘身旁,安静地看着那人的动作。
想来,这人应该就是司查院的南镇抚司,叶流云了。
视线落在纸面,都是一些不太规则的曲线。
一盏茶后,叶流云终于停下了动作,搁下笔,面色凝重地转身,看向邵一尘。
似是看懂了他的表情,邵一尘面容也闪过一抹正色,“如何?这些到底是什么?”
“京城周边以及州府的军事布防图,而且其中大多位置都十分准确。”
叶流云作为南镇抚司,掌骁骑和军防,早就将北朝的军方部署刻在了骨子里,破解出行军文的密语后,几乎是瞬间,所有部署皆在他脑中浮现。
邵一尘面色一沉。
“吴迅乃冀州人,可家中早年失势,现如今,在朝为官的也只有他一人,鲜少出京,他是如何知道这些具体的军方部署的?”
早在阮展说兴义赌坊与慈幼堂有勾结后,邵一尘就已经命人去查了吴迅,自然对他的消息了如指掌。
“只有一种可能……”邵一尘眼眸微眯,“他身边还有人,就是不知那杀人灭口之人,到底是因为利益不合还是怕事情暴露才先下手为强。”
“此事我会禀告陛下。”
叶流云应了声,起身,走到一旁铜盆前,洗干净手,这才看向许云姝,抱拳,“王妃。”
“叶大人。”
许云姝颔首。
“我方才还发现一事。”叶流云指向吴迅的脖颈,“这处血的颜色,似乎有些不太对。”
“叶将军也这般认为吗?”许云姝挑眉,顿时来了兴趣,她之所以想解剖吴迅的尸体,也是因为血的颜色瞧着有异,但一时之间又没法说出个所以然来。
叶流云这般说,想来应该是看出了什么。
“嗯。”
叶流云走到邵一尘身旁,扯住他的衣摆,轻轻一用力,‘撕拉’一声,就扯下一块布条。
邵一尘:?
“你自己没衣裳吗?”邵一尘深吸了一口气,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哦,懒得脱铠甲了,怪麻烦的。”
叶流云十分理所当然地说道,他走到吴迅尸体边,用布条一角蹭下来点点血迹,放在鼻下嗅了嗅。
“果然不出所料,是朱砂的味道。”
“朱砂?”
许云姝上前,叶流云将沾血布条递给她,许云姝接过,闻了闻,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嗯,算是一种慢性毒。”
经常中毒和杀人的都知道,这种毒并不致命,但积少成多,一旦在身体内累积到了一定分量,人就会死亡,从目前的血液颜色来看,吴迅服用的时日并不算短。
“长时间服用…”
许云姝蓦地就想起了孙小娘。
吴迅的妻子早几年就去世了,这几年来,吴府中,只有孙小娘一人,能长时间给吴迅下毒,且不被他发觉的,人选可不多。
当然,也不排除是与吴迅勾结之人,用来钳制吴迅的手段。
但许云姝觉得这种可能性太低了,吴迅膝下无子,也没什么软肋,合作想必只为牟利,若是代价是服用慢性毒才能得到对方信任,不符合谋利者的心态。
有钱也要有命花,没命了,再多钱都没用,想必吴迅比她更明白这个道理。
“看来这吴迅平日里的得罪了不少人呐,这么多人都想让他死。”
邵一尘摸了摸下巴,语气透着几分讥嘲道。
“吴迅赶蹚浑水,就要做好随时可能没命的准备。”叶流云不带丝毫感情的说道。
目前,他们都无法肯定,吴迅身上的行军文到底有没有被传出去,还有多少人知道这个行军文的存在。
但可以确定,吴迅要做之事,绝对不利于北朝,卖国通敌的罪人,让他这样被一剑封喉直接了当的死了,还算是便宜他了。
叶流云看向许云姝,“王妃可还要继续剖尸?”
“剖。”
许云姝点了点头。
想来邵一尘两人在她回来之前,肯定又将吴迅全身都仔细检查了一遍,不会再有什么其他的秘密。
而吴迅死亡原因也已经找到,其实已经没有了继续剖尸的必要。
但许云姝还是第一次碰见长期服用朱砂的死者尸体,剖开来看看各个器官,记录下朱砂中毒的症状,以此为例子,写入《尸语录》中,也好警醒其他仵作。
叶流云点点头,“那我帮王妃将尸体搬回去。”
说着,他单手扯过先前盖在吴迅身上的布,快速将他尸体一卷,单手就拎了起来。
虽说吴迅身体偏瘦,可到底是近六尺的男子,也有个一百三四十斤,叶流云就这样单手拎起来了?看他轻松的模样,仿佛他手里拎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袋棉花。
许云姝暗自咋舌,向邵一尘丢下一句,“让杨意来我这。”就跟上了上去。
别看叶流云壮得跟一座小山似的,可几乎踏雪无痕,脚步看起来极为轻盈。
许云姝眼眸眯起,加快脚步,才能勉强跟上。
停尸院的书吏看到叶流云,面上一惊,忙跪下行礼,“属下参见叶将军!”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