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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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先生闻言,又见容津岸舒朗的神色,眉头也徐徐展开:
“想来,定是与叶娘子有关,就算你继续嘴硬,我也能猜得到。,
他顿了顿:
“幸好,你在这个时候将她找到了。否则,你这难以入眠的毛病,若是再拖下去的话,明年此时,恐怕我也只能到你歙县的坟前祭拜你了。你们一家四口,齐齐整整。"戏谑的言语难掩冒犯,然而容津岸不置可否,又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模样。
柴先生想起他方才反驳自己的那些,就着他避而不谈的问题,反过来道:
“仲修,现在你坏的,可不止是这张嘴。”这话着实不留情面,然而他觉得自己理应将问题说透:"你以为,你总是在为叶娘子着想、顺着她的性子做事,实则根本不然。你有没有想过,她想要的,是你为她而改变,磨平你身上那些会刺伤她的棱角,这就是所谓男女情爱的独一无二,而不是你的那些自以为是。”一番话似是而非,容津岸默然。
半晌之后,一贯冷淡自持的男人蹙起了眉头:“你.....如此了解她内里的想法?”
柴先生倒是优哉游哉,自己给自己倒茶:“别看柴某并未婚配,孑然一身,但我行医多年,见多识广,帮病患处理人事纠葛,也是时有发生的。叶娘子这样的奇女子,实乃世所罕见,她与寻常闺阁之人断然不同,你若是不愿珍惜她,愿意珍惜她的人,可还在后面排着队等着呢。"
容津岸单手持盏,苍白的手背上,隐隐有青筋浮现。“那时与你偶然相识,我还是身无功名的白身。”他的眼睫很长,掩盖住他眼底的情绪,“转眼六年过去,这一回我再要那避子丸,连同之前的,三倍诊金付给你。”柴先生知晓容津岸所指的是他专为男子调配的避子丸,愣了一下,继而点头说了好。
第二日,贡院里秋闱的第一场考试如火如荼进行,府衙里,也在就康和县主向容津岸投毒一案,秘密升堂审理。直到快要日落时,叶采薇才被带到了公堂上,但她并未见到那位县主本人。
南直隶的按察使大人生得慈眉善目,倒不像是主管一省刑名的严肃刻板,反而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叶采薇被他简单问了几个问题便罢,并未涉及私隐。结束后,叶采薇准备离开,即将走出公堂,见迎面而来一名穿着官袍的男子,颇为面熟。那男子大腹便便,一见到她,
双眼里各种复杂的情绪汇聚,而后垂手行礼,态度谦恭至极。
自从与容津岸和离,叶采薇的身份尴尬,再也没有受到过官老爷的这等对待,蹙眉犹疑片刻,才忽然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恰在此时,身后又有人走来,伴随着柔和的女声,惊喜:
“夫君,你怎么来了?这个时辰,你不是应当还在贡院里吗?"
说话的是同样被牵连进投毒一案的万夫人,据说前晚上,康和县主就是经了她之手,将那有毒的糕点送到了容津岸的值房之中。今日,她也被召到了堂上来,按察使对这位万夫人倒是客气得很,叶采薇暗自纳罕,这会儿见了她的夫君,她才恍然大悟。
"无妨的。
万建义的目光先从万夫人身上移开,停至叶采薇,最后又顺势落在了紧随万夫人而来的容津岸脸上,又行了个礼,笑道
"容大人也在。’
然后一顿:
”说到底,这个案子是因拙荆而起的,无妄之灾,给容大人和叶娘子添了大麻烦。眼下,刚好到了晚膳时间,两位又都在,不知能否赏光,容下官带拙荆,为两位赔个不是?‘
当年还未出阁时,叶采薇只与奚子瑜等人相熟,本也与国子监的其他学生并无交集。不过,因为奚子瑜早就知晓她与容津岸的事,便暗中出力,将容津岸身边的人,不厌其烦地尽数告知,叶采薇也算对国子监之中的大概掌握不少。
而这位万建义,出身湖湘世家,才学下乘,只仗着自己煊赫的门第,在国子监中横行霸道,更是初初针对容津岸这种出身寒微的贫苦同窗。后来,万建义秋闱中举后春闱却落了第,不知去向。
几年过去,早已风水轮流转,当年趾高气昂的权贵子弟如今谦卑恭逊,恨不得用热脸贴在已位极人臣的容津岸身上。
“叶娘子怎么看?”面对万建义夫妇的殷勤,容津岸微微侧身,一副谨听吩咐的模样。
叶采薇今晚就可以离开府衙,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她打算出去之后,接上见雁,主仆三人立刻启程离开应天,没有必要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而节外生枝。她眉心微蹙,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谁知那一身绫罗的万夫人却突然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两颗热泪“唰”地一下划出泪痕来:
“叶娘子美名,妾早已听闻,打心眼里对叶娘子钦佩不已。谁知道前晚上,妾却糊里糊涂,差点害了叶娘子,若是叶娘子不肯赏光,让妾好生赔这个不是,妾心里这根刺,实在是,实在是.....
叶采薇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姑娘,她生平最受不了的事,就是女子的眼泪。当初梅若雪抱着她哭,细碎地哭诉着自己的不易,她当即同意带着叶琛离开东流。眼下,这万夫人如此梨花带雨地恳求,她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