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准备好了蜜饯,容安觉得苦,阿娘就喂你吃两粒。’
叶容安漆黑的瞳孔满是坚定,小嘴抿成了一条线,摇头:
“留文成侯曰:‘良药苦口利于病’①,容安不觉得苦;容安又曾听闻姑苏词奴有言:‘不受苦中苦,难为人上人②,纵然是一点小苦,容安也是吃得的。想起这些,叶采薇的心揪成了一团。她已经从东流出来多日,原本以为,可以如愿为母子两人的未来定下一个坚实且稳妥的去处,谁知转眼落入狼爪,不知能否顺利摆脱。
容安,容安。
你现在在做什么?也会和阿娘想你一样想念阿娘吗?鼻头一酸,眼眶蓦地滚烫,盈热的泪珠从眼角堆出,叶采薇抬手,想赶紧抹去,却听容津岸幽幽的声音:"五年不见,叶娘子的脾气语法古怪。方才,你不仅诅咒我死,还诅咒我死后永堕无间地狱,我海量汪涵不同你计较,你反倒还委屈了起来,真是奇谭。'讥讽不留半点余地。
见叶采薇眼泪凝住,他的口吻里多了几分戏谑:"不仅仅是脾气变了。当年叶娘子喂药的时候,手生得很,把药汁洒得到处都是,如今与学生们厮混多了,亲手给他们喂药,不知道练习了多少次,自然得心应手。'风姿卓绝的君子,纵然阴阳怪气,俊逸也半点不损。叶采薇还端着药,不能掐自己的掌心。她当然不可能说出落泪的原因,也绝不可能告诉他实情,之所以如今熟能生巧,全是因为照顾叶容安而练就。他讥讽她,她就在言语上攻讦,即使要将谎言进行到底:
“是啊,学生们对我尊敬爱戴,一个个都听话得不得了。’
胸口憋闷塞滞,一口浊气堵得不上不下,她只能化作伶牙俐齿
“他们全都很会察言观色,又把我这个老师摆在很高的位置。若是发觉我心思沉闷,有半点反常,就会变着花样说好话来哄我高兴。我也不过是亲手喂他们服药而已,投桃报李,礼尚往来,乃君子之德。‘一股劲儿说完,舒畅了不少,方才那些愁郁的眼泪也不知不觉干透。
叶采薇盯着他。
容津岸同样一动未动,幽幽的目光投过来,不辨喜怒,却也并非雾锁烟迷。
深潭一般的瞳孔,隐隐凤翥龙蟠,飞鸿栖川。叶采薇的呼吸蓦地停滞,她垂眸看向琥珀色的汁液,率先发难:
“这药你还吃不吃?’
谁知话音刚落,手中的药碗被他抢走,然后他一饮而尽。
药碗随手扔在几上,大掌揽过她微微颤抖的细腰,她跌坐在他的怀里。
不由分说,他的嘴唇堵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