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向路人求救,但精神紧绷一路,早已无法相信任何人。听到“咔哒”解锁声,第一反应便是跑。
慌乱推开车门,下车时因腿软踉跄半步,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但丝毫不敢停,只顾竭力循着来时的方向逃跑。
身后接连传来车门打开、利器撞击,重物被惯倒的闷响。
她愈发心惊肉跳,不敢回头,只能不断加快脚步。
漆黑的夜空中高悬一弯冷月,昏黄路灯隐在黝黑树影中,像一双双冷漠的眼睛。
她急促喘息着,心脏仿佛随时会炸开,无法泵出充足血氧。
可越着急越使不上力,小腿因为长时间紧张而肌肉痉挛,钻心的疼痛中,她膝盖一弯跌倒在地。
咬牙挣扎爬起来,才走了两步,就听到发动机引擎声由远及近。
她屏住呼吸,攥紧手中的刻刀,做好最坏的打算。
“别怕,是我。” 夜风里响起一道嗓音,音质清冷,沉静又令人安心。
池雪睫毛一颤,仓皇转头。
一辆线条凌厉的白色机车停在路旁。
男生抬手摘下头盔,迈步走来,略长的额发被微风拂起,露出骨相极深的眉眼。
无边夜幕下,他孤清冷峻的轮廓,夺目得令人失神。
那一刻,她惊惧颤抖的心脏终于被安放回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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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警局做完笔录,已经将近12点。
司机因为持械斗殴起初一直寻求和解,但通过受害者供词牵扯出多起夜车旧案,最终被拘留调查。
池雪精疲力竭地坐在派出所门前的台阶上,深吸气,平缓许久,才打开手机通讯录中调出母亲许晓的电话。
依旧是正在通话中。
手机屏冷白光源映在她怔愣的小脸上。
彷徨、无助,委屈,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如带刺藤蔓缠绕麻木的心脏,生出尖锐痛感。
微信上忽而弹出一条消息。
LU:【你怎么还没到家?】
来自今天才添加上的室友鹿南。
视线模糊一片,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落在手背,潮湿滚烫。
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池雪才慌忙抬手抹去,转头。
陈妄书白色T恤外套着黑色衬衫,衣襟微敞,手中拎一只便利店字样的塑料袋,低垂视线落在她身上,安静几秒,“伤口很疼?”
“啊?”池雪没领会他的意思。
男生微抬下颌,示意她膝盖上的擦伤。
“还、还好。”肢体上的痛觉渐次复苏,池雪勉强扯了下嘴角,没能挤出一个像样的笑,迟钝地注意到他手中的东西,抬手去接,“是给我的吗?谢谢。”
陈妄书目光划过她被刻刀勒出红痕的掌心,“你手上有伤,我来吧。”
他将塑料袋放在大理石台阶上,俯身蹲下,撕开碘伏棒的包装袋,掰断棉签一端,将碘液浸透,动作熟稔轻柔,手指很有分寸,没触碰到她的皮肤或裙角。
午夜的风触感偏凉,将灯箱中冷调的蓝光摇曳到两人身上,错落光影犹如身处幽深海底。
池雪抿紧唇瓣,忍受伤口处产生的炎症反应,放轻呼吸,抬眼。
男生漆黑的发顶蓬松柔软,长睫铺开,在眼下拓出淡淡阴影。
随着动作起伏,他领口露出一截白净的颈部轮廓和黑色项绳,清冷气息若隐若现。
有一种陌生的情绪,在她心底悄然滋生。
像湖畔的柳枝划过水面,漾起圈圈涟漪。
想要捕捉,又了无痕迹。
用过的碘伏棒被重新归拢好,陈妄书扣好纸盒,掀起眼帘,跟她确认:“你自己回去,可以吗?”
其实严格来讲,是由值班的女警开车送她。
那位张姓女警官为人亲和,考虑到池雪是女孩单独找了另一间办公室,询问经过时认真细心,丝毫没有因为她的惊慌失措而表现出任何不耐,事后还主动提议可以送她回家。
池雪瞥向警车的方向,不知怎么,眼前忽然闪回被困在出租车内的种种画面。
窒息和压迫感在体内发酵攀升,脖子僵直,身体又开始打颤。
她眼底翻涌起泫然若泣的情绪,像只离巢的幼鸟般望着对面的男生,张了张唇,想问:我能不能跟着你?
可终究是不妥,只能强压着内心的恐慌不安,手指蜷缩,默默点头。
不远处,女警官在车内轻按喇叭,似乎在招呼她过去。
她却像僵在了原地,怎么也动弹不得。
耳畔响起窸窣响动,身旁的男生起身走远。
池雪垂眼,视线僵硬地定格在自己沾满泥点污垢的裙摆。
灵魂好似被抽离至半空,凝视地面上裂开口的躯壳。
任它被灌入猎猎晚风,空洞回响。
似乎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短短一个瞬息。
视野中再次出现男生熨帖平整的裤缝,衣摆。
“介意和我一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