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流才慢慢减少。
池雪干脆借来沈悠悠的木牌,写上绒花diy的字样,给感兴趣的顾客介绍制作步骤。
接到袁贞贞的求助微信时,她正指导戴着粉色假发的小阿尼亚把制作好的花叶缠绕在簪骨上。
不是真的圆:【雪球,你还有备用的护士服吗?】
一只雪球:【有,昨天带回家洗了,另一套在科室衣柜里。】
不是真的圆:【呜呜,我身上这套也没法穿了,现在一直缩在治疗室。黄豆流泪.jpg】
袁贞贞生理期肆无忌惮的造作带来了反噬,月初刚送走的亲戚不到月末竟卷土重来,而且来势汹涌。
她本来想请假,但实习生们一个萝卜一个坑,护士长又眼里揉不得沙子,只能强撑着。
池雪叹了口气,安抚完袁贞贞,把摊位上的事宜全权托付给沈悠悠,便急匆匆拿着衣柜钥匙往医院赶。
落日余晖,窗外暴晒一天的樟树蔫头耷脑,枝叶随风瑟缩。
寂静的医生值班室内,挂钟指针“嘀嗒”“嘀嗒”缓慢转动。
江城无精打采地瘫在椅子上发呆。
对面电脑前,陈妄书点开HIS,补充最新病程记录。
敲完最后一行年月日,他拖动鼠标,身旁打印机“刷刷”开始工作。
“吱呀”一声,科室主任洛尚文推门而入,问:“证明开好了吗?”
陈妄书动作未停,思路清晰道:“在办公桌上,抢救医嘱也补齐了。”
洛尚文点点头,龙飞凤舞的签完字,望向两个第一次面临病号离世的学生。
素来内敛的陈妄书依旧有条不紊,向来心大的江城却神色戚戚。
洛尚文不放心地拍拍江城的肩膀,叹了口气, “你们两个今天都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
等导师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江城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唉,原来做心肺复苏也会做到手软......到点了,下班。”
陈妄书抽出打印好的A4纸,翻了两页,发现竟然把两位患者的信息录混了,下意识摸了下脖子上的吊坠,蹙眉压住心底那点浅淡的燥意,“你先走。”
江城点点头,习以为常道:“还要去食堂给奶奶买南瓜酥?”
“嗯。”
“南瓜酥,煎包和山药粥,端好喽!”打饭阿姨笑盈盈道。
池雪又拿了一袋酸奶,刷卡付钱。
饭点的食堂人潮涌动,她接过餐盘刚走出没几步,被两个奔跑嬉闹的小孩撞到,手中一滑。
幸而有人及时出手,帮她稳稳扶住餐盘。
这只手骨节修长,腕骨明显,淡青色血管脉络从掌背充盈到小臂处,清晰可见。
池雪被惊出一身冷汗,劫后余生道:“谢谢......”
陈妄书垂眸,目光轻拂过她眉眼鬓发,又很快收回,“小心。”
池雪神色怔忡,不待继续开口,两个孩童的母亲匆匆赶到,在周围的埋怨指责声中连连道歉。
她本就不在意,看到年轻母亲疲倦的面容,心中更不是滋味,柔声宽慰几句,才去寻袁贞贞。
袁贞贞正捂着肚子歪在桌旁,见她过来,气若游丝道:“你手机刚才来了条消息。”
池雪把粥递给袁贞贞,咬了口煎包才划开手机。
是沈悠悠发的微信。
YOYO:【雪球大大,我晚上要赶车回学校,帮你把东西寄存在展馆门卫处啦,下次有缘再约~】
暮色四合,池雪在路上堵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展馆,只觉得这个休息日比上班还累。
门卫处的大叔尽职尽责核对信息后,把东西拿给她,“小姑娘快回家吧,天晚了不好打车的。”
漫展选的位置在远郊,从展馆到小区没有直达的地铁公交,池雪提着东西走了一段还是决定打车。
但她在手机APP呼叫了许久也没人接单。
精疲力尽之际,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呼啸而过,又在不远处停下,打亮双闪。
车窗下降,司机探出脑袋吆喝:“去哪儿啊?拼车走不走?”
池雪起初有些顾虑,但车内除了司机,副驾还坐着位抱着行李箱打电话的阿姨。
“她在客运站下,你去——和顺华府?正好顺路,”司机和颜悦色道,“放心,她付她的,我给你打表,不会多收钱的。”
她奔波一天,早就腰酸腿疼,没有过多犹豫。
门窗紧闭的车厢内空气不流通,随着车身颠簸摇晃,各类不知名的污浊气息交织在一起,熏得人恶心反胃。
池雪头疼欲裂地阖上眼,试图缓解这种不适,又扛不住整天的疲累,眼皮越来越沉。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惊醒。
四周一片漆黑。
前排的阿姨不知何时下了车。
窗外,是极其荒僻的入山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