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姝说完,抬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甚是楚楚可怜。
常氏擦了擦眼泪,道:“云芍啊,如今你攀了高枝,也不能不顾着姐妹情分。可怜我儿云姝……她一片痴心,你便允了她吧。”
孟其岩想到若是姐妹两个都嫁进侯府,那贺家同孟家的关系岂不是更加亲密,也附和道:“妹妹,你在侯府孤身一人,若是有自家姐妹帮衬,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啊。”
孟东齐却脸色黑得如同子时浓夜,喝道:“莫要再丢脸了!来人,送姝姐儿回屋里去!”
几个女使赶忙上来拉扯孟云姝,她奋力甩开,哀哀地哭了起来。
常氏亦哭着道:“孟云芍,你现在也姓孟!若不是我养了你,你早就被人卖进勾栏瓦舍了!没想到我却养出了个白眼狼,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
孟云芍轻叹了一口气,道:“母亲养我一场,我报答是该的。当年我亲娘留给我的嫁妆,给哥哥延请名师,为姐姐做了添妆,修了如今孟家这园子买了仆从,我都认。母亲让我弃和熟洲江家定下的亲事于不顾,以自己一生的前程做赌注,替了姐姐出嫁,我也认。只是纳妾这事,我实在做不了主。”
常氏怒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嫁了高门就如此忤逆尊长!说什么做不得主,我看你就是故意推脱!”
孟父喝止:“住嘴!”
孟云姝恨恨地盯着孟云芍,道:“你这是非要逼我死!好,我死得的。我死了,好教世人知道你这侯府少夫人的嘴脸,如何苛待长姐,逼死良民!”说着,便起身要往柱子上撞。
众人吓得不轻,急忙齐齐拦住孟云姝。只是她此时力气甚大,几个人才堪堪将她拖住。
孟云芍停顿了片刻,静静看她挣扎许久,忽然道:“好,我允了。”
屋里忽然就安静了,每个人都似被捏住了脖子的鸭,发不出声音。
孟云姝的脸上瞬间露出欣喜神色:“什么?你允了?”问完急忙又拿起茶水,道:“你喝下,便算我进门了。”
常氏拦了拦,道:“既是允了,得有个说法。云姝是你嫡姐,原比你尊贵。只是你们姐妹间,也不必讲究这么多,便让云姝当平妻,你敬着她些就好。”
孟云芍心里有些好笑。
刚刚还说是妾,她茶都没喝就变成了平妻,若喝下了这碗茶,怕是要直接位置调换了,她为妾,嫡姐为妻。
孟云芍却不慌不忙道:“茶却是不急着喝,只是要入侯府,规矩必是乱不得。我得先看看,姐姐能否习惯这高门大户的规矩,能听我这个主母的话办事,否则,我也请不起。”
孟其岩道:“妹妹,你们都是姐妹,就不必如此了吧。”
孟云芍道:“哥哥此言差矣,钟鸣鼎食之家,最顾尊卑规矩。我婆母,便最在意此道。我提点姐姐,也是让她进门之后别出了丑,丢了孟家的脸面。”
孟东齐道:“芍儿,别听你姐姐的。这件事你别再管。便是你同意,我也不会让她做妾。”
孟云姝却哭着道:“父亲!你给女儿一条活路吧!”
孟云芍淡然一笑,道:“那你便去街东头的白记水粉铺子里,给我买一盒胭脂吧。”
孟云姝想到了她是存心刁难,却不想如此简单,慌忙道:“我换身衣服,马上就去。”
孟云芍却道:“不,你就穿着这身衣服去。”
孟云姝咬了咬下唇,道:“你就是非要羞辱我吗?”
孟云芍道:“做妾,是一辈子的名声。不过穿着你最想穿的粉红嫁衣去买盒胭脂,左右走不过几百步的事情,你都觉得丢脸。那日后,这一生坐实的身份可怎么了得?难道是想等着到了侯府,再夺我的位置吗?”
孟父一脸深深的失望,恨铁不成钢地对孟云姝道:“也是平时骄纵你太过了。你便尝尝自甘堕落的滋味罢。”
孟云姝咬牙切齿道:“好,我买得的。”说完,便冲出了家门。常氏也急忙跟着她出了门。
走到街上,孟云姝的装扮颜色实在过于鲜亮,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路途虽不远,可孟家在这里住了多年,周围的街坊邻居都认识。没走两步便碰见了隔壁同出来采办的大理寺少卿家的李夫人。
李夫人看到这一对母女有些惊奇,她是个实诚人,道:“云姝,青天白日的,这是怎么了?你母亲怎许你这么穿!这都是妾室才会穿的衣服,咱们官宦人家可丢不起这个人,赶紧回家换了吧!”
李夫人旁边的女使唤做翠桥的,悄悄拉了拉李夫人的衣服。李夫人扭过头去,见翠桥给她使了个脸色,示意别管。
李夫人瞬间懂了,没想到孟家文官清流,竟已堕落到要让嫡长女给人做妾的份上,顿时一脸鄙夷,急忙寻了个借口远离了两人,生怕掉了自己的身份。
路边已有人开始交头私语,说是私语,其实巴不得孟云姝母女听见。
“哎呦,这孟云姝穿成这样,是真要做妾了?可还没听说进谁家的门啊。”
“不就是永安侯府吗?折腾许久了。世子爷瞧不上她,一直巴巴上赶子呢,可真是自掉身价。”
“不会吧?孟东齐当年也是真才实学的进士出身,竟纵女如此吗?斯文扫地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