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耳听闻羌王传令,在羌族全境寻觅沈婉,完颜珲心下稍安。
随即,他微微拱手缓声道:
“既如此,我便不再叨扰,告辞!”
羌王又是一怔:
“完颜少主今夜冒险来我羌营,当真与我没有其他交易了?”
完颜珲略一抬眉:
“你得到你最想要的,我得到我最想要的,这难道不是最好的交易?”
宇文彦微信垂首,佯装未闻此言。
堂堂南征军掌舵之人,半夜进得敌军营帐,与仇人苟合卖国,只为寻一女子,实在有失颜面!
宇文彦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以往的判断,完颜珲似乎离国之明君的形象渐行渐远。
这般行事,着实令人咂舌,出了羌兵营帐,宇文彦便急急跟上前去,问道:
“少主,你当真没有瞧见这些营帐?羌兵也折损惨重,上京已是您唾手可得之物,为何?……”
话未说完,完颜珲已沉声答道:
“历经数次战乱,上京已如废墟一般!”
“参事,你也看到了,此地气候恶劣,又太过偏远,执意镇守上京,便难以顾及中原!若非如此,完颜肃当初又怎会孤注一掷弃城?”
“汴京之南已失,若我再拖延,南方局势将会愈加不堪!”
果然,完颜珲不是成为昏君的料!
宇文彦眉头紧皱,他须得让完颜珲在上京停留更久,于是摆出忠臣之态:
“然而少主,上京虽远,却乃大夷之根本!”
“您若为寻回沈婉,而将上京轻易相让,何以服众?您莫要忘了,南征军中,许多将士的亲眷皆在上京城内!”
“沈婉当真如此重要?……”
话未说完,完颜珲已然厉声道:
“婉儿救我性命,你说她重要不重要?”
“若非她将我从黄泉拉回,我阿玛一生拼搏而来的元帅府便要断后了!”
宇文彦不敢再惹怒完颜珲,只得轻声说道:
“少主重情重义,实乃好事!”
“但您为何非要今日至此,待羌王与完颜肃再战两月,使其元气大伤,届时即便上京为羌族所占,他数十年内也难以对南方燕京构成威胁,岂不是更为妥当?”
士卒已将二人的马匹牵来,完颜珲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于高处言道:
“你说我为何今日前来?”
“今夜是中原除夕,我却不知婉儿如今在哪个犄角旮旯遭受苦难,我岂能心安?”
“派出的探子已在羌族草原寻觅数月未果,我除了暂时放下仇恨,与羌王达成共识,还有何法?”
“大夷国本又怎样?今日送给他羌族,明日我或可夺回来,若是婉儿出了状况,这天下不要也罢!”
“天下人皆可负,也不能负了婉儿!”
言罢,完颜珲蹙起眉头,驱马转身。
宇文彦愣愣地望着完颜珲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听听,这tm妥妥的是一个昏君的发言,他很想收回刚才对完颜珲的评价!
完颜珲在明与昏的边缘徘徊。
而自己呢?
宇文彦期盼完颜珲日后成为夷国的贤明之主,毕竟他是自己调教长大!
可宇文彦又不希望完颜珲过于睿智,那样,南晏遭受的威胁更大。
他在忠臣与奸臣之间苦苦挣扎,满心怆然,骑虎难下。
也罢,能拖一天是一天!
宇文彦接过士卒手中缰绳,翻身上鞍,与完颜珲一同驱马前行。
须臾,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完颜珲闻声,勒马回首,阿木尔已至跟前:
“完颜少主,请留步!”
完颜珲眼神冷冽,轻扫一眼:
“你无需费心搜寻我妻?”
忽而,他似是想起什么,面色一正,沉声问道:
“方才入帐前,你所问之‘她’,所为何人?”
阿木尔眼神微闪,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完颜珲,缓声道:
“完颜珲,看来,你对沈婉了解甚少啊!”
“她根本不在羌族,我该如何寻她?”
完颜珲声音冰冷,回应道:
“你如何知晓她不在羌族?”
“因沈婉离开上京前,我曾与她会面,辞别。难道她未曾去寻你,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你的世界?”阿木尔神色愉悦。
坏了!宇文彦心中暗惊!
他险些忘却,沈婉与这羌族傻愣子关系匪浅,昔日,沈婉曾为阿木尔盗取过北境舆图。
若是阿木尔将沈婉返回中原的消息告知完颜珲,这位不知是昏是明的未来之君,是否会怒而兴兵南下?
雪夜虽寒,却惊得宇文彦背后热汗涔涔,不等他插话。
完颜珲已抽出佩刀,抵在阿木尔脖前:
“你说什么?”
“她一个柔弱女子,若非被你羌族所掳,她还能去哪里?”
阿木尔目露惊色:
“她是柔弱女子?你……”
你……还真是……
阿木尔缩着手臂,晃晃悠悠的食指刚刚想要脱离掌控,指向完颜珲。
明晃晃的刀影已向他的手指劈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