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之内。
姚寒舟伤势渐愈,沈婉令谷蔺于城门集结皇城司军,欲返汴京。
扎哈骑着云白朝沈婉而去,忽闻身后传来女子之声:
“大人……奴家该怎么办?”
扎哈回首,见是前夜那个畏畏缩缩的女子,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的确答应过方静怡为其向沈婉说些话,然那日激战之后太过疲惫,他倒上榻便酣眠了一天一夜,答应方静怡的事,早已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扎哈扫了方静怡一眼,并未答话,而是继续策马而行,方静怡只得在其身后一路奔跑。
“沈婉,此女欲回汴京寻亲,想与我等同行!你看……”
话毕,他头也不回,仅伸手指向身后。
嗯?沈婉稍侧身,绕开扎哈挡住视线的地方,果见一女子匆匆跑来。
方静怡气喘吁吁而至,尚未站定,便蓦地伏地跪倒:
“奴家……”
未及沈婉上前搀扶,扎哈已翻身下马,又是一伸手,将方静怡拎了起来:
“给我站好了再说话!”
闻听那女子自称为奴家,且一副惶恐之态,沈婉忽地忆起在京城的往昔,眼眶瞬间泛了红。
想也不用想,此女子定然是被夷人强占多年,早已吓破了胆。
沈婉瞪了扎哈一眼,扎哈这才将方静怡缓缓放在地上站稳。
“你可会骑马?”沈婉回首望向方静怡,轻声道。
那女子神色尴尬,摇摇头,急得眼中泛泪。
沈婉微微皱眉,叹息一声:
“既然如此……”
沈婉本欲让方静怡与自己共乘一骑,不料姚寒舟先开了口:
“扎哈,婉儿送你的云白可还行?”
“云白自然是军中最好的马,你们这些中原之马,岂能与云白匹敌?”提及云白,扎哈满意得摇头晃脑,话至此处,他又翻身跃上云白的马背,轻抚起它头上的鬃毛。
抚着抚着,他似有所悟,猛地睁眼望去:
“等等……姚寒舟,你这是何意?”
姚寒舟嘴角微扬,似笑非笑:
“云白既然比我们的马都好,想必它的背上多坐一人也无大碍!”
扎哈本欲出言反驳,却见四周之人皆已哈哈大笑。
沈婉强忍着笑意,看向方静怡:
“姑娘,你可愿与他同乘返回汴京?”
方静怡抬头看向扎哈,心中有些惧怕!然而她稍作迟疑,似是鼓足了全身的勇气答道:
“若大人不嫌弃,奴家便叨扰大人了!”
“欸……欸……”扎哈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沈婉已向那女子伸出手去:
“既然如此,那我便扶姑娘上他的马!”
扎哈尚未“欸”出个所以然,沈婉已然将方静怡放置在了扎哈的身后。
而后她看向扎哈道:
“扎哈,你莫非不听我的话?”
扎哈只得闭嘴,将有声抗议转为无声抗议。
————
姚寒舟与沈婉率皇城司军及所剩夜袭军抵达汴京城下,已过正午。
沈婉仰头,一眼便望见城外高悬的巴布首级。
她蓦然忆起十年前她与母亲离开汴京那日,城门口的高墙上,也钉着两名衣不蔽体的女子。
彼时,外祖还躺在小小的木箱之中……
这乱世,不知何时方休!
沈婉轻叹一声,侧身言道:
“寒舟哥哥,陪我上冀尾山吧!我去看看我的外祖父与外祖母!”
闻此,姚寒舟轻点其首。
随后转身向身后众人下令:
“尔等先将马匹送入汴京,待我自冀尾山回城,再禀报沈将军论功行赏!”
闻此,他身后仅剩的数百名夜袭军士齐声应诺,经此一役,他们身上增添了不少杀伐之气,回应之声犹如洪钟,震耳欲聋。
姚寒舟面色冷峻,心中却颇为欣慰,对这群百里挑一的士兵,他甚为满意。
随后,沈婉命谷蔺率皇城司军入城,又遣扎哈带方静怡进城寻亲,只留谷江随在身后。
三人朝冀尾山行去,沈婉心生疑窦,忍不住轻言道:
“数年未登此山,上山之路竟比往昔平坦许多!”
“也是,年长了十岁,相较幼时,自然会觉得道路易行些!”
姚寒舟凝视沈婉,终究缄默无言,只伸手牵过她。谷江见状,赶忙移开视线,佯装未见。
登上山顶,只见昔日仅有两座坟茔之处,此刻已是坟冢密布,有些下葬不久,有些则杂草蔓生,几乎将山顶平地尽数占据,她悚然失色,不过须臾,沈婉又渐渐平复心境。
罢了,乱世之中,如此亦属正常,葬在此地之人,尚有他人送葬,又何尝不是一种慰藉?
“婉儿,并非因你年长才觉路好走,而是这十年来,众多人踏足此路,它才会如此好走。”
姚寒舟微微侧身,凝视沈婉。
沈婉微微垂眉,长舒一口气。
她原以为需耗费些时日方能寻到外祖父母的坟茔,却未料到,循着记忆中的方位望去,她很快便看到外祖父母的坟堆,竟是收拾得整洁干净。
观那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