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时不敢耽搁,连忙唤仆人进里屋侍候,穿衣束带。
林如月则领着沈婉送林时至府门外的马车旁,林时撩袍踏进马车,待马车开动时,又掀开帘子吩咐:
“如儿,别等为父了,带婉儿歇息吧!”
林如月向父亲点头,微微躬身行礼,沈婉学着母亲的样子,也向林时恭敬的行了礼。
“母亲,外祖父今夜还会回来么?婉儿刚刚读的书还没来得及向外祖请教呢!”沈婉仰着小脸问道。
林如月温柔的牵起沈婉的手,冁然一笑:
“婉儿,母亲也是汴京赫赫有名的医士呢,若有不懂之处,母亲亦可为你解惑!”
沈婉早慧,读书识图过目不忘,她俏皮灵动,却也能将沉稳内敛佯装得像模像样。
将军府中跟她一般大小的孩童尚为些许琐事争执不休之际,沈婉已能静心读书识字,且进度极快。
林时和林如月察觉沈婉异于普通孩子,为免她日后困于内宅暴殄天资,对她的教养亦有别于寻常闺阁女子,父女俩未曾教她学习主母之务,只一心想将毕生所学尽数传授于她。
两年前,夷人欲南侵,为防中原天堑并州有失,沈泓奉旨随姚纲赴并州备战御敌,并携十岁长子沈昀赴并州军中受训,林如月则征得婆母同意,带沈婉回林府长住。
只是这乱世,终不能让人心安!
林如月面色凝重地领着沈婉返回内院。却听墙角处传来微弱的呼喊声:
“夫人!”
沈婉大惊,急忙抢在母亲前面跑向墙角:“母亲,是流风哥哥!”
正是沈泓的护卫流风,他左胸膛受了重伤,后背中了弩箭,奄奄一息。
林如月警惕地查看墙头,流风强撑着开口道:
“夫人放心,夷人尚未进城,我是在城门处被夷人砍伤,逃跑时才中了箭!”
“为防城内有夷人,我躲藏至天已大黑,才敢从后院翻墙进来,不曾从正门经过。”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林如月,便昏了过去。
林如月唤来小厮将流风抬进医室,放至榻上,沈婉已提来药箱,林如月拿起剪子剪开流风的夜行衣,沈婉也已端来水盆,拿来包扎用的白布。
然后静静地立于一旁,协助母亲处理伤口,屏气凝神的瞧着母亲拔出弩箭,止血,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待处理完毕,小厮进入内间为流风净身换衣,林如月在外间一边净手,一边念药方,沈婉则坐在小案前,记录母亲所念的方子。随后,她如往常一样去药柜找药,林如月负责称量。
母女二人配合默契,没过多久,便让下人去煎药了。
林如月这才打开那封信,信上仅有一行字:
“吾和昀儿均安!照顾好婉儿!”
确是沈泓亲笔,林如月抱过沈婉的小脑袋,喜极而泣。
内室传来呻吟声,林如月疾步走到流风榻前,制止了流风强撑行礼的举动:
“流风不必多礼,身体可有大碍?夫君信中所言不详,我未知全貌,还请你详细道来。”
流风嘴角微抽,点了点头:“夫人,主子奉姚大将军之令撤离得颇为匆忙,又怕夫人忧心,这才命属下星夜兼程赶回汴京告知夫人详情!”
“撤离?”林如月眉头紧蹙。
流风又颔首:
“夷人犯我大晏之初,姚将军便未雨绸缪,派亲信之人在并州府衙后院挖了一条直通漯河的地道。日前,姚将军命主子带领左翼军护送少轶军穿过地道,渡漯水,进了蒙山!”
“这封信是进蒙山之前,主子写给夫人您的!”
“少轶军?可都安全?”念及夫君和儿子,林如月心绪翻腾,眼含热泪,“左翼军撤离了多少人?”
林如月知晓少轶军,不过是些将士们的子嗣和城内想要上阵杀敌的孩子们,姚纲将他们收编,安排专人训练,取名少轶军。
沈昀便是少轶军之一。
他们中小的不过八岁,大的也才十一二岁,姚纲收编他们,哪里是为了上阵杀敌?不过是在这乱世中让他们强身健体,跑得快些罢了!
流风道:“主子在左翼军中挑选了三十名死士护送少轶军,他们此刻正往蒙山腹地而去。”
林如月一脸凝重:
“蒙山之内虽无夷人追兵,可山内野兽猛禽焉能小觑?去往腹地岂不自寻死路?”
“夫人有所不知,狄国灭亡之时,姚大将军便做了最坏的打算,命主子在蒙山内修建多处营寨,储备物资!山内情形主子了如指掌,不会有事!”
林如月舒了口气:“姚将军和姚家嫂嫂呢呢?”
流风黯然垂首:
“大将军誓与并州共存亡,不愿弃城而去。为防知晓地道之人过多至事情败露,大将军并不曾将府内女眷送至地道出城!”
言罢,林如月与流风皆是一沉。
“寒舟哥哥呢?他现在何处?是否还在城内?”沈婉的声音很低,且战战兢兢。
两人只顾着说话,这时才注意到门口站着一个梳着羊角辫、粉雕玉琢的小人儿。林如月闻声,也向流风投去询问的目光。
流风赶忙道:“姚公子拼死不愿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