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才是真的孝心感召。听说大表姐特意拜访私人藏家,花重金为姨母寻来前朝妃子娘娘佩戴过的梦蝶轩藏金化钿作贺礼,二表姐更是辛苦找寻江南的名手绣娘,为姨母裁绫特制了数件十二破黄紬间裙,姐姐们费的心思实在比婳儿要多得多。”
大表姐荣迟芳道:“都是姊妹们的心意,无论轻重,只管心意到了母亲便是高兴的。”
二表姐荣迟菲却不以为意,目光落在小尤捧着的匣盒上,仰着下巴道:“神秘兮兮的,里面到底放着何物?白表妹出生高贵,曾经可是名冠京歧的大美人,往年生辰时定有不少簪缨公子围上来给你送礼吧,你便是随手拿出来什么不起眼的,都能叫我们商贾人家看得愣眼觉稀奇。”
闻言,白婳脸色微变,这话表面听着恭维,实际却无异于往她伤口处插刀子。
白府获罪,一应财物充公,就算白婳先前用过些珍稀物,也早都是过去式了。如今物是人非,她没了伯爵千金的体面头衔,只是一个寄居他府识人眼色的孤女,哪里有多余财帛。
姨母收留自己,已然尽了仁义,白婳心念其恩,并未回应二表姐的刁难。
好在姨母并不偏帮,察觉此话欠妥,立刻蹙眉一叱,训呵道:“迟菲,莫要口无遮拦,做姐姐的要有做姐姐的样范,你胡诌些什么?”
荣迟菲被责,不甘心地努努嘴,言不由衷地应付一声。
荣夫人收回瞪视,看向白婳,面色恢复温煦,她接过贺礼,目露期待地当众开匣。
木盒一开,未见任何珠光宝气,有的只是一卷朴素带墨香的字帖。
虽看似普普通通,但有广识之人会辨得此物不俗,前朝书法大家颜芾的真迹,可是千金难求,白婳并非行家,无意多言名帖的金钱价值,只道母亲生前爱惜。
“姨母,这是母亲的旧物,她平素喜爱字画,自己也爱钻研,当初我们离京时匆匆慌慌,又经官兵搜查,这是好不容易藏留下的,我见姨母也爱临摹,便备了这份薄礼。”
白婳自谦说是薄礼,荣迟菲竟是当了真。
“什么啊,就几张纸?白婳,我母亲可是待你不薄,甚至不惧人言可畏将你收留家中,结果一年只过一次的生辰还被你如此敷衍了事。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自己私藏着小金库呢,平日里吝啬着不往外拿也就算了,今天母亲过生辰你还这样抠门,这一年多以来,你吃吃喝喝都在荣府,真是脸皮厚的可以。”
荣迟菲咄咄逼人,俨然一副市井妇人的泼辣之态。
白婳手指藏在袖袂里,此刻用力掐着自己,隐忍着只言未发。
荣夫人一副头痛样子,急厉声说:“迟芳,还不快把你妹妹拉走,这是疯魔了不成,晚上的家宴也不必她来了,叫她到自己房里去面壁思过!”
等两个女儿离开房间,荣夫人满脸歉意地看向白婳,宽慰之余,只道自己教坏了孩子。
白婳哪里有过分苛责的立场,当下寄人篱下的处境,无论她心里如何委屈愤恼,能做的只有宽容谅解,懂事大方。
可当年她在京歧名盛时,也是一副被父母惯养出的娇纵性子,然世道多舛,几经沉浮,她那点爪尖锋芒,早被磨平罢了……
白婳收回思绪,低低问道:“这副字帖,姨母可喜欢?”
“啊……”荣夫人短暂迟疑了下,重新睨看向那黑漆匣盒,脸上堆起笑意,“自是喜欢的,礼轻意重,只要是婳儿的心意,姨母都喜欢。刚刚迟菲的话你别放心上,你纵有钱财傍身那也是应该的,姨母视你为亲生女儿,只盼愿你能过得好。”
闻言,白婳略有所思,她抬了下眸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斟酌着把话咽了下去。
她轻轻点了头,作乖顺模样,把困疑摁压在心里,未再继续言语什么。
……
晚间,宾客离府,只余近亲之人围聚家宴。
姨母虽严令二表姐闭门思过,可经姨夫一说情,姨母便在得白婳大度的原宥后,吩咐仆妇把二小姐唤来一起用餐。
这般轻拿轻放,小尤在后面气得不行。
白婳则面不改色,寄人篱下者应知自己为客的本分。
菜上齐了,桌上氛围却并不热络,姨夫话少,荣迟菲绷僵着一张脸,还在不悦置着气,姨母偶尔与她或者大表姐闲聊两句,更多时候是在翘首朝门口抻望,盼着儿子早点归家。
半柱香时间过去,趁着饭菜还未凉透,荣临晏终于风尘仆仆进了院门。
听到脚步动响,姨母眼神一亮,立刻起身招呼,两位表姐也笑着与兄长搭话,但荣临晏回应淡淡,只在目光扫过白婳时,微微落定,又不动声色地凝深。
他白日事忙,负责剑馆的门生遴选,没空回府,晚上回来第一件事自是为母亲贺祝生辰,又言道说礼物已送到沉香苑。
荣夫人闻听,按捺不住性子,立刻要起身去瞧。
荣临晏拦住母亲,无奈笑道:“母亲莫急,礼物放在沉香苑又跑不了,等会儿看也是一样的,今日收了这么多份礼,难道还急我这一件不成?更何况我饥肠辘辘,眼下只想沾母亲的光,尝碗热汤汤的寿面果腹。”
荣夫人对独子的溺爱溢于言表,言辞皆露,她拍着荣临晏的手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