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行没有正眼瞧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那辆马车,手却依旧举着没有丝毫退步的意思。
算了,她也抢先一步。
稳稳落地,刚松开沈知行的手,对面的马车就掀开车帘。
钟令音心里默默松了口气,女主没看到就是没有。
然后,手臂处传来衣物摩擦所带来的瘙痒感,沈知行竟挡在她面前。
她真的不敢动,因为她发现对面的钟粟青已将一切尽收眼底。
“阿姐,姐夫。”钟粟青已下马车,侧身福礼,声音甜美,“知晓阿姐今日归宁,妹妹却未曾料到会在此处遇见。”
钟令音提着一口气,也笑道:“相逢即是有缘,去岁一别,我们姐妹已有一年未见了。”
钟粟青,虽是她嫡亲妹妹不假,但自幼身体羸弱,京城气候干燥不宜居,所以她常年与外祖一家生活在江南一带。
身子好时,一年往返一次,身子不好时,母亲会携她一同启程探望,
但总之相处时间有限,就算有信件往来,姐妹之间感情也不算熟络。
钟令音也懊悔过,倘若姐妹之间感情更深厚些,妹妹的异常她该能及时发现。
否则自己也不至于是在书中才得知自己的亲妹妹在半年前就换了芯子。
但懊悔会懊悔,如今总得改变能改变的。
她昨日午间思前想后,痛定思痛之下改变路数,下定决心要做男女主的粘合剂,牵红线的月下老人。
只要她赶在女主落水之前,扭转女主对她的恶意,认定她踏实肯干劳苦功高,她绝对不会落得一卷草席的下场。
正好通往相府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处地界儿仅可容纳一辆马车通行。到时候她就添一把柴,郎有情妾有意,此事不就成了。
她趁着去誉王世子府路上的功夫,雇佣了一伙儿人,让他们今日清晨务必将相府的马车拦在路口,等待世子府的车驾出现。
她今日也起了个大早,路上虽有些状况,但也算是赶上了。
钟令音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此路狭窄,不如同乘?”
钟粟青微微一愣,但没开口拒绝。
计划可行,到时候车夫再来个急刹急转,嘿嘿。
然后一道冰冷的声音打碎了她美好的幻想。
“你们二人姐妹团聚,同乘一驾。”沈知行越过她的肩,替她掀开车帘,露出了一个见所未见的笑,“为夫在车外,替夫人保驾护航。”
钟令音一口老血差点喷到他脸上。千算万算,漏算了男主的这张嘴。
不是,他怎么在女主跟前还这么……
哦,她悟了。一定是他为了让女主吃醋!
毕竟他笑了,还怪好看的……
于是钟令音飘给沈知行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先是往前拽住钟粟青的手,然后在她登上马车之时,故作崴脚,将她往沈知行那处狠狠一推。
成败在此一举。
泼天的富贵,沈知行你要接住了!
嗯,沈知行确实是接住了。只不过是,他接住了她。
而钟粟青艰难地攀住车沿,才稳住身子,没能摔在地上。
“大小姐,你怎么能推小姐呢?”
是钟粟青的贴身丫鬟枫华在说话。
但枫华你的戏份还没到,你的重点台词该到石桥上再讲。
枫华声音之大,行人纷纷侧目。
完蛋,她还不想进化成高门妒妇啊。
钟令音想挣脱开沈知行的手,可他的力气实在是大,手臂也像是铁做的。
可明明今日在府前他还有人的软度。
茯苓也是怒极,叉腰欲辩。
“世子妃脚滑,你有意见?”
沈知行任由钟令音在他怀里作乱,声音平稳如常。
行人频频点头,不禁耳语世子不仅温柔,还爱妻如命。
“不怪阿姐,是我自己……”钟粟青猛然间咳嗽起来,身子剧烈颤抖,像是要背过气去。
她却还是要强撑着把话说完,“是我自己……身子不好,我……”
钟令音心一横,几乎要从沈知行的怀里跳出来:“妹妹……”
沈知行没让她如愿,冷着一张脸,挟住她的双手,将她打横抱起,径直往前走。
宋叔在身后补充道:“钟小姐,你身子不好,先上马车吧。”
沈知行抱着她,每走一步都在思考自己为何要抱着她走过这么长的石板路。
一切都从他在马车上捕捉到她嘴角的那抹笑开始,她身上绝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个秘密肯定也有关于他。
有关于他的,就算他不想知道,但也不可能就此着了她的道。
他低头掠了一眼怀里的钟令音,应和着清晨阳光,柔和似雾,她的脸庞如熹微时分温柔山水画里最静谧的那一隅,一双眼睛呆呆望着身后。
红红的眼眶,就是安静一隅里的那抹朝阳点缀,似有泪水积压。
又要哭了?
就是因为他没能如她所愿,三人共乘一驾?
她们二人姐妹情谊如此深厚?
但他没顾忌太久。
因为大庭广众之下行如此之事,饶是他见过许多大场面,也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