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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1 / 2)

御书房半夜传了太医。

柳太医提着小箱子赶到时,外面已经跪了一排宫人。乌泱泱贴着地面的额头,诚惶诚恐地匍匐在地。

他脚步一顿,又加快了几分。

临安提着灯笼,从门廊接引他。

殿内外皆漆黑一片,只点了一根蜡烛。

柳太医压低声音:“陛下情况如何?”

临安摇头,苦笑说道:“比上次还严重几分。”

秦越头疼是老毛病了。这是心病,只能慢慢用药养着。

柳太医叹息:“这几年,陛下也不容易。”

秦越的生母是先帝极其宠爱的愉妃。可惜红颜薄命,很早就去世了。

先帝的后宫斗争激烈,在生下秦越之前,愉妃流掉过一个成型的男胎,那时起,她便极为敏感多疑,不知是和先帝产生了什么争执,从此后她心灰意冷,下定主意无论生下的孩子是何性别,都要对外宣称诞下皇子。

秦越小时还是过了几年好日子的。可愉妃死后,待遇就一落千丈,甚至连太监都不如。

柳太医受过愉妃恩惠,是知情人,也是自己人。秦越性子孤僻,敏感暴烈程度甚至是先帝的翻倍,除了柳太医之外,她不信任任何人为她诊脉。

临安打开门,面前是一扇厚重的屏风,烛火的光芒微弱,仅仅拓出人影朦胧的轮廓。

临安悄声提醒:“陛下说她听到了说话声。”

帝王苍白的面孔沉在黑暗中,透着无力的脆弱感。但仅仅一瞬间,察觉到他的脚步,秦越睁开眼眸,狭长的眼在不笑时显得冷酷无情,漆黑的眼珠中满是清明,丝毫不见半分虚弱,要不是额角的冷汗,完全看不出这是个病人。

长刀还落在地上,被灯光照得宛如包裹焰火的浮冰,刀尖处的寒光薄凉无比。

屋内随侍的宫女默不作声地走出御书房,替他们关上了门。

柳太医挽起袖子,替她诊脉。

“陛下,要记得早点休息啊。”柳太医忍不住说,“晚睡会影响气血。还有上次的药方,是不是没按时吃?”

秦越揉揉额角,避重就轻:“柳叔,朕的身体怎么样?”

柳太医:“哼。还能怎么样?我去给你煎两包苦药。”

秦越:“……哎哎哎!”

柳太医的身影消失,快到秦越根本来不及阻拦。

临安:“陛下,吃完药早些休息吧。不然柳太医下次可能会在您的药里放黄莲。”

他还真做得出来。

秦越:“柳叔还是和以前一个样子。”

要不是柳太医,她也许活不到今日。

抽疼稍有缓解,她静静地看着烛台上跳跃的火花,夜色黑沉沉的,连星子也看不到。

母妃死的那一日,也是这样的深夜。

许久没有承宠的愉妃难得梳妆打扮,换了一身华丽的宫装,她笑着抚摸她的脸颊:“等母妃回来。还记得你跟母妃保证过什么吗?”

不能允许任何宫人贴身侍奉;不能和除了母妃以外的娘娘说话;不能暴露自己的秘密。

遵守这些规则其实很简单,只要假装哑巴就好了。秦越长得很讨喜,脸庞白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像是小狗,平时乖巧懂事,很受宫女喜欢,可抓住她很不容易。她像是一只猫,随时可能会消失,把自己藏在无人注意的角落。

秦越乖巧点点头,得了一个摸头,看着她的身影走远。

愉妃瘦了很多,宽大的宫装被吹得荡起,似乎从她的背后长出了一对色彩斑斓的翅膀。那时候她品尝不到这个背影中涵盖的孤注一掷的决心,只是觉得,母亲真好看啊。接着满心欢喜,期待她牵着父皇的手一起回家。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父皇了。

秦越在檐下数了一晚上星星。直到云层彻底将天幕染黑,北宫处传来一声尖叫——

侍卫将她押了过去。眼前是浓烈的红色。

初夏的荷花半露未露,初绽的花苞袅娜多情,碧色的根茎在红色的池水中晃动。

那张和她极为相似的脸,就这样浮在荷花池下,眼眸紧闭着,再也不会睁开了。

秦越死死地睁着眼睛,生怕错过一刻。

他们把她捞了上来,身体已经浮肿了,宫装被撑得很大,脖颈下的肌肤没有一块好肉,宛如被炮烙纹了满身,蛇一样丑陋地蜿蜒,腹腔空无一物——

延缓的疼痛在这一刻蜂拥而至,尖锐得像是要逼疯她,眼前忽然变成空白一片,只有越来越响的耳鸣和剧烈的心跳声证明她还活着。

“陛下!陛下!!”

“来人!去唤柳太医!”

失明的瞬间,轻薄的布料从她的面颊上拂过,秦越下意识去抓,紧紧地攥住了一截纤瘦的手腕。

“陛下,我给您揉揉吧。”阿清的声音传来,“药马上就煎好了。”

来不及拒绝,她已经不轻不重地揉捏起来。疼痛减缓了些许,秦越本想出口的呵斥卡在喉咙,默默收了回去。

僭越就僭越吧,她的头痛得快升天。

她干脆把头枕在了阿清的肩膀上,甚至得寸进尺,要求她一边揉一边给自己喂葡萄。

阿清身上是很浅的角皂味,她抓着她的袖子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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